程淵的話，楚才迷迷糊糊也聽懂了一些，無非就是說現在的五通教被教主等人操控，根本不是五通玄君的組織。

可他還是有點不太相信，正要再問，忽然發現老陳的臉色，頓時就把所有的疑問拋到了九天云外。

“老陳，你，你恢復了？”

老陳挺起胸膛：“對，這是玄君的恩賜！我現在內心的雜念少多了。”

“真的可以嗎？”楚才羨慕極了，連忙問程淵：“我也可以嗎？”

程淵搖搖頭：“不行，老陳是為玄君造像，立了大功，才給了這樣的恩賜，你為玄君做了什么？”

“我，我也為玄君做了很多啊，教門的很多任務......”

程淵正色道：“那是給教門的，還是給玄君的？”

“不都一樣嗎？”

“一樣嗎？嗯？”

楚才的聲音低了下去，他想到剛剛程淵說的話，還有老陳瘋狂的囈語，半晌不敢再言。

但程淵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繼續高聲質問：“你入教門這些年，可為玄君做過一件事？可曾傳道教化？可曾進香開光？可曾犧牲祭祀？可曾闡經述業？”

楚才黯然搖頭。

“那你的信仰如何呢？對玄君是不是虔誠純一，別無所求？是不是三心二意，私心自用？程淵冷笑一聲，“不必回答，但要捫心自問。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楚才冷汗就流了下來。

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從成為門徒之后，經歷了上院的種種亂象，親眼見到玄君神跡不顯，上院的老牌門徒們腐化墮落，他也不由自主地混了進去，很快那一點信仰就如朝露一般，消融無蹤。

如今面對“顯靈的玄君”，他心虛得冷汗潸潸，簡直就站不起來了。

看他和老陳的表情，程淵就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他要加最后一把火：“你們兩個沒有什么要說的嗎？”

楚才囁嚅一陣，想說又說不出口。

而老陳卻呼啦一聲嚎哭了起來：“我有罪，我有最，求玄君寬恕，求玄君寬恕！”

然后他就一把鼻涕一把淚，開始訴說晉升門徒之后，種種不符合教義的所做所為

從上香不敬到褻瀆教義，再到懷疑玄君的生死，事無巨細，一五一十地全吐了出了。

在他懺悔的時候，縷縷愿力從他身上冒出，流入神像之中。

程淵分明感覺到，這愿力更加精純，說明老陳的信仰進一步提升了！

“難怪耶子教喜歡讓人懺悔，原來有提升信仰純度的作用。”程淵暗暗道。“可以進一步讓信眾陷入信仰的邏輯閉環之中，自我洗腦。”

有老陳帶頭，楚才也開始懺悔，也產生了絲絲縷縷的愿力。

然而這些愿力的純度，比老陳差得太遠了。

老陳的愿力之中，基本上不摻雜什么亂七八糟的念頭，純粹是對玄君的信仰和自身的愧疚。

而楚才的愿力，大部分是來自對逆轉神魂污染的渴望，比那些求財求權求姻緣的愚夫愚婦強不到哪里去。

程淵忽然想到，他前世執行任務的時候也曾經混入一個邪教之中。

那個邪教的教主頗有文化，按照信仰的程度，將信眾分為交易、仰慕、皈依、虔誠、迷信、狂熱、祈并七級。

交易，就是信眾認為自己與神明之間只有買賣關系，付出了信仰和供奉之后要得到回報。

仰慕，就是信眾為神明的威能之強大，教義之精深所折服，產生了慕強心態。

皈依，就是信眾正式認可神明的規則，愿意服從神明的，或者神職人員指引。

虔誠，就是信眾誠心誠意，真心實意地走在神明所指引的道路上，按照神明的指示規范自我。

迷信，就是信眾對神明產生了迷戀，讓做什么就做什么，絕不會被他人點醒。

狂熱，就是信眾自發地維護神明的威嚴，主動討伐“異端”。

祈并，就是信眾完全融入神明的教義中，甚至愿意失去自我，化為神明的一部分。

程淵認為這個標準相當科學普世，完全可以代入到五通教中。

他也相信，信仰水平不同的教徒，產生的香火愿力也絕對不一樣。

就像是老陳和楚才的差別一樣。

絕大多數五通教的教眾，不管是普通人還是門徒，其實都只處于交易和仰慕的階段。

可笑的是，凡人往往是仰慕五通玄君的威能，而門徒們，卻絕大多數處于交易的階段。

從楚才的愿力在純度上還不如程淵從牛福家得到的那一瓶中，就可以看出來。

現在程淵可以更加肯定，五通教絕對是一個由修士操縱的偽裝成教派的門派，甚至幫派。

因為操縱五通教大權的教主和首座們，根本沒有提升教眾信仰水平的意愿。

他們僅僅是不斷擴大信眾數量，以五通玄君的名義聚斂大量低水平的香火愿力，再以特殊手法過濾后吸納修行而已。

說白了就是以量取勝。

“真是個暴殄天物的草臺班子！”程淵嘲弄不已，“我可不能像他們一樣。漏金池中這些困苦不堪，瀕臨絕望的修士可是最好不過的信眾苗子。”

“如果這里的一千多號修士都能變成老陳，那絕對足夠我和白影兩個的神魂力量提升到出竅后期頂峰，甚至助力登上先天寶座！”

想到這里，程淵難耐激動，對楚才和老陳說：“好了，你們的懺悔玄君一定會收到，但光是懺悔是無濟于事的，不能讓玄君在這個世界重現輝煌，不能挽回被某些人截留的信仰，更不能從那些宵小手中拯救玄君的子民。”

老陳立即道：“那我們該怎么做？”

“這里有很多迷途的羔羊，我們的任務就是讓他們重新沐浴在玄君的榮光之下。”

楚才道：“您的意思是，招徠更多的門徒，皈依在真正的玄君門下？”

“對。我們需要更多的愿力，才能獲得玄君更多的青睞。”程淵神神叨叨地說，“但我們現在太弱小了，即便是這里的外道團伙也不是對手。而一旦被這些外道，或者被蒙蔽的門徒知道，我們一定會遭到打擊。”

“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慎之又慎！”

“絕不被任何人發現。”

“很好！”程淵的臉上滿是希冀，看上去都要發光了，“去吧，偉大的救苦救難五通玄君在看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