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淵變得慷慨激昂起來，“我從來到這里，就一直有一個感覺，為什么有二百余門徒，還煞有介事成立了一個分壇的地方，居然沒有五通玄君的神像？”

“這里再是懲罰犯人的地方，也不應該剝奪我們敬奉玄君的權力吧？”

“所以，漏金池之所以如此敗壞，讓大量玄君門徒淪為白臉，讓外道俘虜占據半壁江山，就是因為沒有樹立玄君神像，以至于信仰淪喪，人人罪孽深重。”

“我今來之，必要重塑玄君的榮光，使此污濁之地重沐玄君恩澤！”

這一番慷慨陳詞，沒有打動任何人。

就連楚才和老陳，都一臉懵逼地看著程淵，仿佛在看什么怪物。

“哈哈哈哈！”

沉默片刻，卻是驚勝放聲大笑起來。

“沒想到教門之中，還有你這樣的蠢貨！”他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臉上卻滿是嘲弄，“到現在還相信那什么狗屁五通玄君，真是愚蠢至極。”

程淵面無表情地看向了他。

這廝確實是一個硬骨頭。

剛剛的一番刑訊，程淵用上了陰火，就連肖暝這個鋼筋鐵骨的煉體士都沒有撐住，這家伙卻頂了下來，沒有吐出任何有價值的消息。

就連關于黃胖子的消息，都是從肖暝招供的，這是湖山居士用分壇內的奸細打聽出來的。

他既然不肯吐口，自然受到了程淵特別照顧，也算是殺雞儆猴。

可即便如此，還能出言嘲諷，雖然有心知難以幸免的破罐子破摔，但也算確實有點骨氣。

程淵平靜地問：“何出此言？別忘了你可是門徒，你的一切都是玄君賜予的，現在居然這么說話，即便從世俗上看也算是忘恩負義了。”

“忘恩負義？哈哈哈哈......”驚勝大肆嘲笑，“那勞什子玄君真的存在嗎？如果真的存在，為什么我們沒有受到他的絲毫庇佑？為什么我們要在這個鬼地方受苦受罪，慢慢變成瘋子傻子？難道我們那點罪責就要被這樣懲罰嗎？”

這話說的，雖然立場不同，卻著實進了楚才和老陳的心里，全都有兔死狐悲之意。

他們看向程淵，原以為他會說什么你們罪有應得，應當好好贖罪之類的，沒想到程淵卻道：“唉，你們這些傻子啊。你們難道不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真的與玄君相通嗎？”

眾人吃了一驚，完全不知道程淵這話什么意思。

這次程淵卻沒有直接回應，而是感嘆一聲：“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啊。”

一聽此話，老陳沉思起來。

心直口快的楚才直接驚叫出聲：“您的意思是，我們參拜的玄君是假的？”

“噤聲！”程淵神情微妙道，“我可沒這么說。”

可從他的表情上，分明就是承認了。

“哼哼！裝神弄鬼！”驚勝冷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以為我是像你一樣的被蒙在鼓里的蠢貨？告訴你，我什么都知道！整個五通教都是一場騙局！”

說到最后，他已經嘶吼起來。

“哦？”程淵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為什么？”

驚勝看向程淵，露出暢快的獰笑。

雖然他已經注定無法幸免，但若是能夠粉碎這個狂信徒的信仰，讓其變成心灰意冷的行尸走肉，也是很好的。

“那我就告訴你吧，我曾經花了大價錢從教門外的鬼市里買到了一本正宗的神魂修行秘法，與教門的截然不同。”

“有何不同？”

“教門功法關鍵是溝通神明，以神明恩賜混入神魂，看似壯大，實則混雜，不辨自我。”

“而真正的練神功法乃是自我淬煉之道，借觀想法磨礪自性，去蕪存菁，顯化不滅靈光。兩者完全背道而馳，你們在修行上注定是南轅北轍的可憐鬼！”

“真正的修行功法？”程淵皺皺眉，來了興趣。

他翻了翻驚勝的縮物袋，還真是發現了一枚竹簡。

神魂之力探入一看，正是一部名叫《青竹聚念訣》的功法。

“看到了？”驚勝繼續嘲諷，“可惜啊，你已經沒有轉修的機會了。神魂一旦被所謂的神明恩賜污染，就再也無法逆轉，死了這份心吧！”

程淵來了興趣，但沒有細看，而是笑吟吟道：“腐草之熒光，安知天空之皓月？像你這種螻蟻之輩，又怎知玄君威能？算了，言語已經是無法打動你這種蠢貨了，老陳啊。”

老陳連忙站了出來：“有何吩咐？”

“這里有六個人，你就拿他們做個玄君的神像吧。”

老陳大吃一驚：“您也是造辦處的？”

“我要是造辦處的還用你？”

“那您怎么知道玄君神像的造法？”

程淵指了指上空：“自然是玄君告訴我的。”

“啊？”

“別愣著了，趕緊的。”程淵遞給他一把骨劍，“就用那個煉體士做主體，其余人湊一湊。對了，別人我不管，驚勝道友要用鼻子，眼睛和耳朵都給他留著，我要讓他親眼看看玄君的威能！”

“可是還有神血......”

“這個你不用管，需要的時候叫我。”程淵笑道，“我就在這里看著你動手。楚才啊，你就不用在這里了。”

楚才知趣地走出了儲藏室。

到這個份上，老陳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只當是回報程淵的凝神丹了。

“既然您如此信任我，那我就動手了！”

說著老陳提起骨劍，在程淵打開禁制之后，一臉肅然地走了進去。

不一會，整個洞府中傳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血腥氣瞬間彌散開來。

就在慘叫聲和血腥氣中，程淵悠悠然找了個板凳坐下，開始閱讀那《青竹聚念訣》的功法。

別的不說，這功法的遣詞造句就透露出一股出塵之氣，顯然是名門正派所出，比五通教神神叨叨的《神意長存法》強不知多少。

《青竹聚念訣》開宗明義，人的神魂本質至純至精，至純則有至力，只是在后天生活中沾染了大量的雜質，使得神魂蒙塵，念頭雜亂，十成力量發揮不出半成。

所以修煉的關鍵就是理清神魂念頭。

通過觀想青竹，借助竹子“一以貫之，不蔓不枝”的真意。將神魂念頭梳理分揀，凝練為一，即可使神魂獲得初步的純凈，得以重返先天。

最后，《青竹聚念訣》明確指出，在重返先天之前，嚴禁攝入其他外源神魂念力，尤其是香火愿力，否則看上去神魂是壯大了，實則念頭更亂，得不償失。

看到這里，程淵頓時冒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