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腐液，在造辦處的名字叫做“神血”，完全是由首座們提供的，誰也不知道來歷。

當然，現在程淵知道了，恐怕就是他們采集貢獻的金液脫去香火之后的產物。

一個神像至少需要七滴神血，滴下之后，神像就已經算是完成了，完全可以充當收集或者放出香火愿力的渠道，只是還不能與五通玄君聯通。

就像水渠沒有接通水源一樣，不能上繳香火愿力，下放玄君恩賜。

想要與五通玄君勾連，就要再斬殺一個活著的修士作為血祭，相當于畫龍點睛了。

血祭的儀軌非常困難，只有老陳的上級，造辦執事能夠做到。

值得一提的是，老陳等造辦處負責造像的門徒，是整個五通教唯一可以看到五通玄君真面目的人。

在其他門徒眼中，五通玄君就是一個完美的人形。

當然，血祭完成之后，出現在老陳等人面前的神像也會變成完美人形，但這種反差也足以讓老陳等人心生怪異。

比如老陳，在造辦處干了十幾年，對五通玄君的本質有了越來越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尤其是在修行停滯不前之后。

終于，他在偶然得到一部名叫《若死術》的法術后，將自己的好奇心付諸了行動。

《若死術》是一門法術，不但可以收斂自己的神魂氣息，還能掩蓋肉身的氣息，讓自己在任何人的感應中都像一個死物。

老陳修煉若死術成功后，立即便溜進了造辦執事的工作間，親眼看他舉行了血祭儀軌。

其實這倒也無所謂，僅僅斬殺一人的血祭儀軌老陳完全能夠承受——他甚至有些失望，覺得造辦執事的工作反倒比他要簡單。

然而正當他要走的時候，掌管造辦處的首座無睫的聲音出現了。

無睫究竟說了什么，他又看見了什么，老陳的記憶中居然是一片空白，一點印象都沒有留下。

只知道那天老陳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從那天起神智便開始不正常，仿佛驚弓之鳥。

很快終于有一天，他在造像的時候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恐懼，難以自己地喊出了玄君已死的口號。

立即就被抓了起來。

后續，經過多輪審訊，甚至無睫首座親自出馬，放出神識搜揀記憶，也沒有找到禁忌的地方。

估計是當時的刺激太大，讓老陳的腦子主動開啟自我保護功能，將那段記憶強行遺忘了。

這也就是程淵用煙丸都看不到那段記憶的原因。

而無睫的搜檢也不是像程淵一樣如翻書一樣全面閱覽，而是特定搜索。

不然發現老陳偷聽的記憶也足以判罪了。

那段被遺忘的記憶一定相當禁忌，如果被發現，估計會被當場滅殺，連進入漏金池茍活的可能都沒有。

最終，老陳以“妖言惑眾”判處死刑，他自己選擇流放到漏金池茍活。

但從那以后，他就時不時莫名驚恐，做噩夢，但總也記不住噩夢的內容。

這些情況困擾著他的神智，甚至讓他的修為不斷倒退，從出竅中期頂峰，退步到剛剛進入出竅中期的地步。

老陳仿佛驚悚片一樣的記憶讓程淵十分感嘆。

在五通教廝混這件幾個月，他其實一直覺得五通教不太像一個教派，更像是一個門派。

五通玄君與其說說是教派神明，不如說是一個提供神魂之力的工具，像是靈脈什么的。

五通教的門徒們，也許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一些信仰，但后續隨著在上院廝混的時間見長，大多數信仰會慢慢淡去，變得跟普通修士沒啥區別。

像方靖那種狂熱的終究是少數中的少數。

現在通過老陳的記憶，更是堅定了這個想法。

因為“玄君已死”這個消息，一定是他從無睫首座那里聽到的。

也就是說，至少無睫是知道并確定這個事情的。

無睫都知道，其他首座和教主能不知道嗎？

恐怕這個教派從一開始就是偽托五通玄君之名搞出來的，實際上的掌控者就是教主以及四個首座。

至于分壇香主們知道不知道，不好說。

教中的所謂神話、典籍，更是胡謅八扯出來的。

所以這個教派建設地根本不像教派，而是一個普通的修行門派而已。

不過，這對于程淵來說其實正好。

反正他現在完全是靠竊取五通玄君的信仰修行，省的整天害怕遭到神罰了。

至于教主和四個首座，目前來看他們應該也沒有直接利用香火愿力，而是通過汲取“五通玄君的恩賜”修行。

五通玄君這個神明，更像是一個過濾器，幫助他們過濾掉香火愿力的雜質，只留下相對純凈的神魂之力。

想到這里，程淵忽然一個激靈——這不是和白影一樣嗎？

當然，五通教主他們肯定不可能像程淵控制白影一樣控制五通玄君，這從牛福等人竊取香火而無唇首座完全不知道就能看出來。

可是這更讓程淵冒出了一個更大膽的念頭：能不能把白影也變成神明呢？

如果讓白影附魂在五通玄君的神像之中.......豈不是香火愿力大大滴有？

這個念頭一升起來，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現在的關鍵是制造神像?！背虦Y看了看老陳，心道這人是個關鍵人物。

畢竟制造神像是個精細活，程淵只是看了一遍相關記憶，直接上手很難。

雖然漏金池中人命不值錢，但程淵也不想一遍遍返工。

于是他拿出了一粒凝神丹，塞進了老陳的嘴里。

片刻后，老陳迷惘的眼神清澈了下來。

“你，你是.......”他看著程淵，又迷惑了。

這年頭還會有人送凝神丹？

但馬上他就反應過來，連連道謝。

程淵卻冷冷一笑：“你這個褻瀆者，你知罪嗎？”

“褻瀆者？”老陳再次迷惑了，“您在說什么？”

“我說你是褻瀆神明的罪人，你承認嗎？”

“褻瀆神明？這從何說起？”

“你身為玄君門徒，居然口口聲聲說玄君已死，你說你有多大的罪過？”

“啊？”老陳的神情瞬間變得驚恐萬分，“你，你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