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一個跟夏伯陽有幾分相似，程淵也認得，正是夏伯陽的侄子夏承意。

“哼！你的運氣是不錯。”夏承意惡狠狠地盯著程淵，“可馬上就到頭了，玄君也保不住你！”

他身后的跟班們也紛紛起哄：“不錯，你死定了！”

“等夏老大來了看怎么收拾你！”

“還是想想怎么求饒吧！”

程淵輕笑一聲，這幫沒出息的之前就被程淵打的屁滾尿流，現在老大咸魚翻身，連帶著也囂張起來。

可惜，他們還不知道他們的靠山已經完蛋了，還在這里狐假虎威呢。

不過程淵并不想繼續得罪他。

夏家是個大家族，財力雄厚，指不定給自家子弟配了什么好東西。

前身年輕氣盛，喜歡跟他們別苗頭，程淵可沒那么幼稚。

尤其是夏伯陽死了，這個消息一旦被夏承意知曉，肯定對他是個巨大打擊。

這個時候如果再刺激他，萬一沖著程淵使出什么壓箱底的貨色，那才冤枉呢。

前身已經為了通神符把身家花光，程淵現在是現在一貧如洗，除非真要殺人，不然實在沒必要和對方置氣。

于是程淵笑笑：“都是玄君門徒，何必自相殘殺？”

“哈，他慫了！”

“現在知道慫了，之前干什么去了？”

“你之前不是很囂張嗎？”

夏承意雙掌在飯桌上狠狠一拍，居高臨下地說道：“我再說一遍，你死定了！玄君也救不了你。”

程淵露出勉強的笑容：“教門可是有規矩的......”

“規矩？”夏承意大笑，“門徒的話就是規矩！”

“我吃完了，再見。”

程淵縮了縮腦袋，端起還剩大半的餐盤就走了。

“哈哈哈哈！”看著程淵畏縮的背影，夏承意笑得更厲害了，“瞧那慫樣！”

“別太得意！”卻是張胡看不下去了，“就算夏伯陽是門徒了，也沒法一手遮天！”

說著他也端起餐盤，匆匆離去。

食堂之中，夏承意一伙笑得更囂張了。

離開食堂，張胡很快追上了程淵。

“太可惡了！”張胡恨恨道，“又不是他們成為門徒，一群雞犬升天的貨色，憑什么這么囂張？”

程淵嘆了口氣：“唉，形勢比人強啊。”

“夏伯陽該怎么辦啊？”張胡對程淵十分擔憂，“不如咱們去找孫監院？”

程淵當然不會給他挑明夏伯陽已死，只是拍了拍張胡的肩膀，“我先把老沈的一百次香上了再說。他那里應該還算安全吧。”

張胡撇撇嘴：“他這個財迷，可靠不住。”

程淵對他笑笑，沒再說話。

晨輝堂其實就是給善童們上課（洗腦）的地方。所謂早課，也不過是集體念誦《玄君七妙救苦救難寶誥》，這一五通教的根本經典。

據說善童們現在修煉的《神意長存法》，就是從寶誥中敷衍出來的修行法門，不過程淵是看不出兩者有什么關系。

晨輝堂后堂有一尊五通玄君的塑像，一襲黑袍把身軀罩得嚴嚴實實，頭顱倒也普通，沒有頭發胡須，五官尋常，看不出男女老少，然而總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詭異感。

更奇怪的是，這神像無法長久直視，看得多就頭暈目眩，若是再想堅持，就會頭疼欲裂。

等到挪開視線，神像的印象就會從腦中消失無蹤，好像從未見到過一樣。

據說，等到能夠把玄君的形象真正印在心里的時候，就是能夠接受玄君恩賜，進入出竅期的時候。

這事兒程淵暫時是不指望了。

他取來信香點燃，持于胸前，按照《玄君七妙救苦救難寶誥》中的儀軌，在神像前一邊誦念玄君贊辭，一邊時前時后，忽左忽右地踏步。

這套步法喚做“萋步”，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法度森嚴，別有玄妙，每一步的方向、長度都有嚴格的規定，據說是向玄君贊禮的標準法門。

只有用標準的“萋步”配合虔誠的祈禱，才能被五通玄君認可，在神像上加持一道虔信靈光。

十道虔信靈光，可以換一枚符錢。

符錢全名玄君賜福通寶，皮制繪符，內蘊靈機，既可以捏碎吸納以供修行，又可以充當貨幣買賣交易，有點像小說中的靈石。

只是這符錢不是開采的，而是五通教高層不知有什么法子制作的。

符錢相當值錢，善童干一年，沒有任何懲戒，才能獎勵一枚。程淵的前身干了這么四年多，也才攢下了兩枚符錢。

所以沈之源所謂的“懲戒”，實際上是讓程淵做免費勞動力，給他掙符錢——非常像藍星上的無良導師。

敬香儀軌勞神費力，程淵磕磕絆絆地把一套完整地做下來，不但出了汗，而且頭還有點暈。

然而倒霉的是，插上信香，完成儀軌后，玄君的神像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正常來說若是儀軌完成，神像應該閃光示意，沒有的話就算失敗。

不是“萋步”有問題，就是程淵禮贊得不夠虔誠，總之五通玄君不認。

這可把程淵氣的夠嗆。

當然其實他也沒什么可生氣的，畢竟一方面他根本對五通玄君沒有半點信仰，另一方面對“萋步”一點也不熟，哪條都會導致儀軌失敗。

程淵嘆了口氣：“沒想到掉到這個坑里了。”

他也懶得再去嘗試，反正大不了就跟講課先生說自己干不了，讓他換個懲罰。

趁著早課結束，晨輝堂后堂沒人，程淵索性拿出心爐研究。

剛剛大顯神威，吞掉了夏伯陽的神魂之后，應該有所改變吧？

程淵照例摩挲了一下心尖位置，“呼”的一聲，滾滾白煙冒出，又如同長鯨吸水一樣灌入他的鼻中。

程淵只覺得頭腦一昏，一股難以抵擋的困意冒了出來，倒頭就睡了過去。

“南無五通救苦救難玄君！”

“南無五通救苦救難玄君！”

“南無五通救苦救難玄君……”

夢境中，前身神魂所化的白影再次出現在一片黑暗之中，一遍遍呢喃著五通玄君的名諱。

然而這一次，程淵卻發現自己清醒了。

以前的夢境中他總是昏昏沉沉，被動地承受魔音入腦的毒害，但這一次卻沒有絲毫的影響。

“五通救苦救難玄君”這八個字，好像被一種無形之力屏蔽，任憑如何鉆營，也別想進入程淵腦中。

“難道這就是心爐的用處？煉化神魂化為護持心神的白煙？”

程淵有些失望，雖然這對他睡個好覺非常有用，但似乎對修行沒什么用處，并不能改變即將要淪為雜役的處境。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原本護持他那股白煙分出一縷，化為一顆“煙丸”，落入了白影頭部。

瞬間，煙丸再次散開，化為無數煙絲布滿白影每一個角落。

程淵忽然發現，自己與白影之間產生了某種奇妙的聯系。

似乎白影成為了他的一部分，而且是完全能夠掌控的一部分，一些記憶碎片干脆就直接出現在了程淵的腦海中，像書頁一樣任他翻閱。

他不由自主地說：“我是程淵，你要服從我。”

話音剛落，白影就朝程淵彎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