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座大人？”

程淵腦子冒出這四個字，但也不能再想更多。

那股如有實質的意志同樣籠罩住了他。

程淵只覺得似乎一切都寂靜了下來，周圍的萬事萬物都拉開了遙不可及的距離。

空氣粘稠沉重得像水銀一樣，裹住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產生了恐怖的窒息感。

一股悚然的寒意從后脊升起，一直爬到天靈蓋上，所有理智都要消散，只有恐懼瘋狂滋長，想要透腦而出，用絕望的嚎叫宣泄出來。

但程淵依舊挺了下來。

他讓白影接管身體，本我神魂退至識海深處，由白影遮擋外界壓力，總算恢復正常思考能力。

“這就是先天修士的神識之威嗎？”程淵由衷地震驚萬分，“根本不是一個層級的存在！”

先天修士相對于后天修士是精氣神全方位質的蛻變。

但要說這些蛻變中最強大、最本質的蛻變，莫過于神識。

神魂蛻變成陰神之后，人的意識強大到脫離可以肉身，獨立探索周遭八方，這才可以稱之為神識。

用程淵更加熟悉的比喻就是，以大腦為核心的腦電波雷達掃描。

不過與雷達相比，神識是綜合了視聽嗅嘗觸多種感官，感知能力非常立體。

同時，神識自帶不可思議的威能，能夠在視聽嗅嘗觸之外感知到更多玄奧的存在——比如靈氣、香火之類。

還能更好，更靈活地操縱外物。

比如后天修士，法術能發不能收，操縱僵硬好比丟石頭。

而先天修士有神識導引，法術即便離體，只要還在神識范圍內，就能遠遠操縱，就像牽線傀儡。

其中差距不可以道里計。

后天修士即便神魂出竅也是是沒有神識的，最多會有一些基于神魂開發的模糊感應能力，所以碰見先天修士完全是沒有還手之力。

像程淵這種，能夠在先天修士的神識威壓之下保持思考能力，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后，那位首座大人終于收回了自己的神識。

在場眾人全都如釋重負。

有些真身前來的，比如程淵，已經是汗流浹背。

宋無計等人終于能說話了，連忙戰戰兢兢地把附魂法器落在地上，齊聲道：“參見無唇首座！”

一個悶雷一樣的聲音從空中傳來：“宋無計刁難同道，挑撥離間，罰閉門思過三個月?！?

“位去疾濫用權力，無證抓人，對手下人員管束不力，罰薪俸半年?！?

“純嘉仁玩忽職守，不能明察，反而胡作非為，罰停職反省?！?

這一番話，還真就像驚雷一樣，一下子把三個鬧事執事和他們小弟給震暈了。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無唇首座大人，居然一開口就是處罰他們！

尤其是挨罰最重的純嘉仁，忍不住叫屈起來：“首座大人，我冤枉，分明是這小子屠殺善信，為躲避教規制裁回來胡編亂造......?。　?

話還沒說完，天空中真的落下一道灰色雷光，一下把此人的附魂法器——青灰腸子打爛一截。

“你在質疑我？”

純嘉仁縮成一團，諾諾道：“不敢?！?

“不敢就好好反省，給我滾！”

仨執事如蒙大赦，正要走人，忽然鐵書開口了：“首座大人且慢，他們如此傲慢無禮，擅闖我傳經閣，難道就這么走了嗎？”

宋無計叫道：“我們已經受罰了，你還要怎樣？”

鐵書毫不客氣：“一碼歸一碼?！?

“鐵書說得對。”無唇首座一錘定音，“你們三個各賠一千符錢，一半給傳經閣，一半給程淵?！?

首座發話，三人即便再不樂意，也得乖乖掏錢。

于是程淵就這么在仨執事憤恨不已的目光中，拿到了一千五百符錢的巨額賠償。

屬實是天降橫財了。

程淵松了一口氣，看首座大人的態度，他不但過關了，而且還立了功。

果然，宋無計等三人帶著手下灰溜溜地跑了之后，無唇便說道：“鐵書，帶程淵來見我。”

鐵書笑著恭喜程淵：“你小子立功了，跟我走吧。”

從傳經閣后面穿過，便來到了程淵從未涉足過的地方——內院。

內院是首座修行的地方，四位首座每人一座宮殿，拱衛著教主所在的奉君殿。

除了四大首座，以及定期更換的仆役，其他任何人都不得長居內院。

即便是鐵書這樣的執事，也只能在匯報的時候進來，事情說完，除非首座挽留，不然立即就要離開。

其實內院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只是四座宮殿特別雄偉罷了。

鐵書帶著程淵一路來到了其中白色的一座。

宮殿大門自動打開，一個面如桃花，身體古銅的男子走了出來。

此人竟然也是熟人，正是曾經嘲諷過程淵的齊劫，說是鐵書師弟的弟子。

“鐵書師伯請?！?

鐵書點點頭，帶著程淵走了進去。

宮殿極其空曠，近乎一畝的面積，居然只放一座泥塑雕像。

這雕像不是五通玄君，而是看上去非常普通的青衫年輕人。

“那就是無唇神使?！辫F書悄悄道，“還不行禮?！?

原來根據五通教教義，教主和四大首座都是五通玄君的神侍轉世，教主是神使長，四大首座是神侍。

他們的真身其實在五通神國服侍玄君，只是分神下凡幫助教門傳播信仰而已。

因為他們神國之中有自己的形象，所以在五通教中也有他們神像，只是只能有一個，而且必須用泥塑。

既然鐵書都這么說了，程淵便像模像樣地行了一個禮。

無唇首座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起來：“不必多禮，起來吧。”

程淵這才起來，但仍然低著頭，恭恭敬敬地站著。

“這次能挖出一個潛藏在大寧城中的褻瀆者，你功勞不小?！?

“首座謬贊，都是應該做的，其實方靖師兄和瘟春師兄才是關鍵力量，我不過是捎帶的而已?！?

“不必自謙，如果不是你敏銳地察覺到褻瀆者，恐怕他們還在沒頭蒼蠅一樣亂找呢。”

程淵低頭不語。

“你上繳的那部功法也很重要。”無唇繼續夸獎，“對我們找出更多褻瀆者很有幫助?！?

“只是運氣好而已。”

誰料無唇忽然話鋒一轉：“那部《百首家神訣要》，你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