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耿恭聞言大笑起來，“看來仲升與我想到一塊去了，這雨夜正是破敵之時！”

班超聞言也同樣笑了起來。

三更時分，小雨漸密。羌人營中篝火黯淡。

班超率五十死士赤膊涂泥，潛行至營柵下，用火油焚毀糧帳。

耿恭則帶騎兵繞至后營，先是襲殺了看守馬廄的士兵，隨后驅(qū)馬為兵。

受驚的戰(zhàn)馬嘶鳴著沖向營帳，許多羌人還在睡夢中就被驚馬踐踏而死。

此時雨居然也停了，而且還刮起了大風(fēng)，火勢借風(fēng)一下子蔓延開來。

“漢軍來了！”

“逃啊！”

不知誰喊了一聲，古代軍隊最可怕的事——營嘯發(fā)生了。

羌人本就多有夜盲癥，黑夜中羌人士兵因為恐懼竟自相砍殺起來。

烏那原本正在睡覺聽到帳外的動靜趕緊起床，倉促間他還沒有著甲就提刀沖出。

沒想到他剛剛出了大帳就迎面撞上了班超。

“漢狗！”

烏那大吼一聲，揮刀劈下，班超側(cè)身避過，手中長矛直刺其腹。

烏那踉蹌后退，耿恭突然從雨中躍出，長槊如電，烏那勉強躲過，卻剛好撞在班超的長矛上。

班超一個突刺，竟是一下子貫穿了烏那咽喉！

主將斃命，羌人徹底崩潰。至天明時，野狐嶺已尸橫遍野，殘部四散逃入山林之中。

……

雨過天晴，班超與耿恭并立城頭。幸存的百姓抬著陣亡者的遺體走過長街，有人低聲唱起《無衣》。

耿恭嘆道：“這一次羌亂，我金城的損失不會小啊。”

班超點了點頭，整個人陷入沉默之中。

這時董承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過來。

“明公、耿軍侯，傷亡統(tǒng)計出來了！”他的語氣非常沉重。

“如何！”

班超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城中士卒陣亡七十二人，傷一百七十八人，其中重傷二十九人。

青壯亡一百六十四人，傷三百九十五人，其中重傷六十八人。另外還有一百五十二人婦孺死難。

“這么多！”

班超雖然早就心理準(zhǔn)備，但如此慘重的傷亡還是讓他心底發(fā)顫。

這一次羌亂幾乎讓他這近一年的努力付之東流。

他連續(xù)深呼吸了三次，才讓自己的心情平復(fù)下來。

“羌人傷亡如何？”

董承道：“還沒有統(tǒng)計完畢，羌人傷亡估計在三千上下，另外咱們還俘虜了一千七百二十八名羌人！”

“斬首三千，若是在以往如此戰(zhàn)績足以封侯了！”

耿恭聽到統(tǒng)計不由驚嘆出聲。

班超看了耿恭一眼，卻是嘆了一口氣。

這時趙拓與劉歡兩人也走了過來。

兩人先向班超躬身一拜，又拜見了耿恭。

劉歡上前一步，抱拳問道：“明公，這些羌俘當(dāng)如何處置？那些斬獲的首級又該如何處理？”

班超沉聲道：“胡人畏威而不懷德。傳我令，將羌人尸首筑為京觀于官道要沖，以儆效尤。”

耿恭聞言眉頭緊皺，連忙勸阻：“仲升，此舉雖能震懾諸羌，但朝中那些儒士必定會......”

“伯宗兄不必多言。”班超抬手打斷，他面容堅定的看向洛陽方向，“仁義需以刀劍為骨。至于俘虜……”

他轉(zhuǎn)身看向城下：“悉數(shù)黥面為奴，但可立約：老實服役五年者，賜還其自由身。”

趙拓眼睛一亮：“明公此計大妙！既絕其叛亂之力，又給了條活路，這些羌奴必定不會反抗。”

耿恭怔了怔，突然大笑擊掌：“好個剛?cè)岵?jì)！昔年陳湯矯制筑京觀，今朝班仲升立約釋羌奴，真英雄手段！”

他指著遠(yuǎn)處正在搬運尸體的民夫，“不過那些首級......確實有些浪費了！”

班超卻是搖了搖頭，“伯宗以為朝中那些人會輕易認(rèn)可咱們的戰(zhàn)功嗎？”

耿恭聞言卻是搖了搖頭，他很清楚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孝武，孝宣之時。

如今朝廷之中儒家出身的官員們可是極力打壓軍方的，尤其是自己與班超兩人還是關(guān)西之人。

班超這時卻是走到趙拓：“趙拓此事就交給汝辦理，筑臺時記得面向燒當(dāng)羌的老巢——讓那些活著的羌人看清楚，犯我大漢者，必誅之！”

“彩！”

殘陽如血，將令居城頭的戰(zhàn)旗染成暗紅色。

班超與耿恭并肩而立，遠(yuǎn)眺西北方向連綿起伏的群山。

城下百姓的哀歌隨風(fēng)飄蕩，夾雜著尚未散盡的焦煙味。

“允吾被圍已有十七日。”

耿恭摩挲著腰間劍柄，眉頭緊鎖，“探馬來報，先零羌聯(lián)合封養(yǎng)羌、燒當(dāng)羌等部，集結(jié)十萬余人圍攻城池。竇校尉雖早有準(zhǔn)備，但存糧恐怕?lián)尾贿^二十日。”

班超拾起一片沾血的箭簇，在掌心緩緩轉(zhuǎn)動。箭頭上干涸的血跡已經(jīng)發(fā)黑，卻仍能嗅到鐵銹般的腥氣。

“若按常理馳援，我等需跋涉兩百余里，而且以咱們這點兵力，即使到了允吾也難有作為！”

“仲升有何妙計？”

耿恭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班超經(jīng)過這一次大戰(zhàn)他明顯感覺班超整個人都變了。

班超突然將箭簇擲向城墻外，金屬與石塊相撞發(fā)出清脆聲響。“羌人傾巢而出，其老巢大小榆谷必然空虛。”

“孝武皇帝曾言寇可往，我亦可往，不如效孫臏圍魏救趙之策，直搗大小榆谷！”

耿恭瞳孔微縮，手指在城垛上無意識地敲擊。

大小榆谷位于湟水上游，是羌人世代聚居之地，儲存著大量糧草牲畜，若是能擊破大小榆谷，那羌人也將無力再戰(zhàn)。

“此計甚險。若羌人主力回援，我等將腹背受敵，恐…恐將有全軍覆沒之險！”

“正因險峻，敵必不防。”

班超指向西北，“大榆谷距此不過百七十里，輕騎兩日可至。待羌人聞訊回師，我等早已焚其糧秣，救出被擄漢民，退守險要。”

耿恭道：“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

二人正商議間，忽見遠(yuǎn)處出現(xiàn)一支騎兵，班超一驚當(dāng)即下達(dá)備戰(zhàn)的命令。

“全軍備戰(zhàn)！”

好在很快就有斥候前來報信，來的乃是張掖漢軍。

雖然如此，但班超并沒有下達(dá)解除警報的命令。

大約兩個時辰后，一隊打著北軍騎號的騎兵來到了城下。

“來者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