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不想動，只是以往它聽說過，也見過一次——沒有人能在AI的“天算”下掏出槍，但這次顯然是例外。所以他習慣期待AI先他一步出手——出手就是最優解，他想先看看AI的解法。

只是AI出了問題——警告聲數十秒前突然消失，自身的“隨身AI”算力很小，面對如此復雜的情況，它遠不如借助“超AI”的AI智能體，王二能感受到胸前發熱——這是AI在全力運轉，試圖連接外界的“AI數據交換網絡”。

然后王二就得到一個令自己心神震動的消息——投射在視網膜上的“網絡中斷”，自己沒有見過的畫面。頻頻閃爍的紅色字體讓他分寸大亂，這就說明了一種情況——AI網絡在偵測里已經不復存在，并且在場已經不存在任何AI服務器傳輸數據，這里已經成為AI“孤島”。

一種是因為全部AI一瞬間被掐斷電源，也就是說“天膜”與“地熱”的永久供能都被切斷，據王二所知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一種是監天大廳超AI叛變，罷工等待重啟，這簡直更令人匪夷所思；那么呼之欲出的最后一種可能自然不言而喻——有人通過某種手段屏蔽掉大廳的AI網絡，這簡直難以置信，但卻是三種猜想中最符合常理。

“可我就一個人?。　蓖醵@口氣，場內害怕的人都躲起來，在場的也有幾位新人類，兩男一女，他們也有隨身AI，不知是不是AI指導建議，他們甚至也跟隨在那些殘缺類人身后，伺機而動?；蛟S是他們經過戰力分析，才決定這樣站在兇徒身后，沈石還未脫離AI服務膜里，所以現在站在場上的就只剩下自己。

扎眼的湛藍色探索服，與天藍色的維和作戰服還是存在差別。只是，他作為探索隊長，作戰服胸前是有著赭黃的晶石軍銜——它在戰時屬于偵查后勤部隊。所以沒有來得及更換衣服的他只是站在這里，就已經成為眾矢之的。

“哥，他，她說的是真——”

“閉嘴！”獨眼兇漢猛地一撥電磁軌道旋鈕，失去一只眼后的他多疑，性格暴躁易怒，只是他們不清楚的是，自己之前長期待在部隊，作為“AI驗收官”。AI部署的計劃和任務，都要經由他們的手來核對與校驗。以免AI存在“OVER”行徑。

所有的AI都不允許超出人類的要求，軍方更是重重審核，嚴重的越權，負責的AI會被認為是“BAI”，最后數據庫拆分重構，AI模型消弭不再重建。

所以他算得上是在場中對AI最了解的人。今天在這里，他把旋鈕扭到最大，手里的槍開始嗡嗡作響。他死死捏著槍托，看著眼前的懶散，但穿著作戰服的人，或者說他也明白這位不是正統軍方的作戰部隊成員。可是——為什么他在這里，超AI的大本營里超AI現在都在哪里？？？

沒有“天命基因粒”，他們不是過來尋釁鬧事，冒著生命危險過來，一無所獲。

今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有人給他們設局

自然，對面的王二顯然不是朋友。

“鋁熱彈，不——給我磷彈！”一聲怒吼，身旁瘦弱的急忙打開“配比器”，手忙腳亂按照流程添加元素微粒。額頭變的緋紅，也見了汗。

鋁熱彈威力十足，磷彈但對于人類屬于特攻武器?？梢暂p而易舉讓一個活生生的硬漢生不如死。最后黏著在身體上的燃燒磷油燒成灰燼。

還沒過幾秒，吳哥嘴里怒吼聲又大了幾分：“你他媽剛在干什么，滾一邊去！”

“吳哥莫怒，槍軌里裝的就是鋁熱彈，剛剛我讓他先做鋁熱彈，這里有了三顆，三顆已經夠夠我們殺出去了?！?

頭發整整齊齊梳在腦后，站在最中間的俊美男子，小指套著小鼓槌樣的物件轉個不停。歪著頭不緊不慢，一道蜈蚣樣子的疤痕從左臉耳朵到鎖骨，男子開口勸解著，赤肉蜈蚣鼓動伸展。

加速軌道前，鋁熱彈有著金屬光澤，鍍著黑色流體，變換可以用來追蹤目標。也不知道是不是按照道上的規矩加了料。

吳處生，為首的兇漢不再多言語，充能一秒，然后運用“四態鎖定”：不會提前被引爆，不會被干擾改變目標，不會加速產生意外撞擊，無論是大彈頭還是分裂追蹤的小彈頭，都只會牢牢鎖定著目前的敵人，直到目標生命體征消失。

新世界的人沒有銅墻鐵壁，一如既往的脆弱，甚至不堪一擊。沒有AI的庇佑就會像待宰的羔羊。

居中的妖艷男子紅唇欲滴，嘴角漏出殘忍笑容——眼前的人死了還好，要是沒死？他們礦場又多了一個新人——眼前的人還能活著逃到礦場的話。

萬事俱備，吳處生手指按在扳機上，扳機解鎖，因使用者的腦電波變動，然后就可下意識，幾毫秒間就可發射而出死亡彈幕。

王二站在對面，對面這幾個人狠辣老練，在這雖然開闊的大廳里，對付他這個人也是全力以赴。只是嘴里卻有些狂妄——當著他的面商討怎么對付自己。

鋁熱彈，對付AI的能量防御威力可以忽略不計——但殺人好用，特別是沒有AI預案保護的普通人。

王二只是探查隊長，沒有配備高精的武器裝備，只是，只是眼前的人還是少了些見識。

他這個隊長，身上帶著最頂尖的“微能量?！保脕聿渴鹦⌒偷募兡芊雷o罩。用來保護探索中古乃至上古文明古物時，提前部署可以免于破壞文物破壞。也可以用來隔絕上古殘留的“A”級危險物——核彈。

王二伸手拍向胸前，貼身衣服里，軍隊作戰服中間的夾層可以危險時刻合成一把隨身武器，或者防護頭盔等等。而自己這衣服里，不算探索配重，單單衣服防護能力遠遠低于“作戰服”，甚至合適的武器居然可以引爆自己的身體。

只是因為他衣服中央流動著的——純能，導流出可以形成能量罩，或者能量障。

中古埋在地下的，不止是歷史，還有殘留的罪孽——殘留的“SSS”級危險物——“湮滅之戰”的主角——反物質彈。

他工作以來沒有探查到過，可是每次任務前后的心理評估，疏導。以及時不時的手冊理念考核，無一不向他說明著重要性。

手冊里這樣寫著——必要時可以由他接管超AI控制權，亦或者由超AI接管他身體的決策權。在此之前，最重要的是做到“能量隔離”，也就是在反物質彈上，傾盡所有能量粒來構筑隔絕外界的保護罩。

在城市晶殼的下面，下面的下面，很少有人知道過去發生了什么。沒有反思，自然也沒人能具體統計出地下還埋藏著多少可以毀滅新世界數次的力量。

王二右掌貼在胸前，那邊吳處生瞳孔一縮，他可太清楚他們的作風。衣服下不少人不都是循規滔距，都藏有殺手锏，為了以防變數。下一刻吳哥意念一動，手里的鋁熱溫壓彈就傾瀉而出。每個彈頭以超音速的速度出軌，而后分裂覆蓋，分散出的彈頭速度并未衰減，一些繞到王二身后，天南海北的方向都包繞的嚴嚴實實。

有人問“非常規防護”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部署速度，是從危險發生到成型的部署速度。合格的防護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但卻能抓緊窗口時期來部署防護成型，來保護持有人。

只是這一條遠遠不再適用于新時代。

部署速度受限于物理學的基礎科技，以及材料學的發展。部署速度從中古時期發展到現在，仍然沒有較大的發展。而武器的速度卻愈來愈快，亞音速，音速，超音速，以及他們是否在研究將一根頭發絲加速到以求接近光速。

沒有學過物理學的人都知道——人類自古到今，在作死的路上一往無前。

速度決定未來。哪怕對面這些人手里使用的是次時代武器，彈藥更是中古時代就出現，到現在已經十分落后?？蛇€是可以殺人——這就夠了。

鋁熱溫壓彈，可以一瞬間擊穿防護金屬，巨大的溫度氣體一瞬間就可以讓人沒有痛苦的碳化死去。密不透風的彈幕。到最后卻被吳處生刻意放慢了一秒，很詭異的暫停在空中。他第一發想試試眼前王二的應對。

殺人不是目的，他們要逃出去。不知道眼前的人有什么底牌。所以能殺掉就殺，殺不掉就影響一下也是好的——他們必須馬上得快點逃。

所以新時代運用的理論是什么——是提前攔截引爆，遲到的防護只需要做到最基礎的作用就可以。

只需要比來的炮火更快就可以。比槍炮更快的是什么——能量首當其沖。

“能量粒”四散而開，速度肉眼可見也稱不上多快?？墒窃陔S身AI的計算以及自己的經驗下。只需要不足十粒，米粒大小的能量粒。單純的能量無形無色，像是粉藍色的氣凝膠，剎那間化成水汽，泥牛入海一般撞在鋁熱彈的彈頭上，穿過表面來到內里，改變著即將爆炸的鋁熱反應。未到臨界點的讓鋁劇烈反應燃燒；到達臨界點的打開壓力罐，讓即將到來的高熱氣體先一步宣泄。

啞火，或者成為煙花。

簌簌合金粉末落地，王二有些心疼這些“能量?！?。都是好東西，這次用了，回去申請新的又不得費多少口舌。

“他——他是人形AI嗎？瘋了，這世界瘋了！”

“刺啦——”

一炮，兩炮，所有的彈幕都被吳處生一口氣全部打了出去，丟下軌道炮扯著嗓子嘶吼：“跑！”

“它們來了?。。。　?

眼前的人身上的東西他見過——當時還在理論階段，沒想到已經有了這樣的雛形。能量轉化物質，是一步一個坑。能做到雛形背后不知道有多少“昔日同僚”做出怎樣的努力才達到這一步。

可他們給一個戰士這東西干什么？這個的東西代價高昂，為何要給眼前這個不起眼的連低等指揮官都不算的人？

王二抖抖身體，眼前時好時壞的信號，紅字變淡，然后消失，突然出現循環往復。但這是好消息，它提示著自己，新人類“永遠”的屏障，總算要到了。

呼吸的監天大廳，剛剛進入假寐的大廳，此刻燈光流轉，潔白的天花板上，鼓起幾個小包游曳，迅疾異常，毫不拖泥帶水。未知的東西總是帶著恐懼，繞在暴徒們的面前。

王二腳下一軟，倒在地上。眼前呼嘯而來的數十枚溫壓彈。王二看著視網膜前“全知”的成功介入。再次連接上“AI網絡”。接下來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要考慮的問題。

中古時期人們救山火，火勢蔓延難以抑制，可以選擇燒出一條“山火隔離帶”。將燃燒遏制在一片山區。只是，如果力大磚飛，那么應該有一雙巨手丟下無數干粉，泡沫和水基滅火劑，自然也是可以。

AI就是力大磚飛，這個大廳就是它的主場。大廳伸出無數晶瑩觸手，先是熄滅所有飛彈，而后短短幾個呼吸，所有飛射物都被分解為基本材料，收納入庫。監天大廳一片安靜。

沈石還浸潤在“果凍”里，而王二還在肉痛。

那個瘋女人自吳處生掏出軌道炮就不再敢找存在感，而是龜縮在一個角落。揉搓著頭發低聲喃喃。只是她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兒子。

吳處生臉色已經煞白，腳下的到達大門僅剩幾步，眼前“超AI”不出所料應該是負責管理的“全知”。只是這里不止有全知。先不說單單自己已經為了減輕負重，丟掉了電磁炮。而現在身處“湮滅”的管轄范圍中心。他能感覺到，他今天已經跑不掉了。

吳處生氣喘吁吁，他將腰間的零碎丟在身后。

“電磁干擾”“微型光彈”一系列的手段都使了出來。身后的戰友踉踉蹌蹌，都被干擾攔在后面。零碎干擾手段沒有什么用。只是相互干擾產生了些碰撞，而后吳處生受到沖擊波影響，減輕負重的同時，自己腳下又快了幾分，即將就要逃出生天。

身后東西踉蹌的這些人。到最后也就只剩下“殘缺類人”。那些為孩子而來的新人類，可不愿意與AI敵對。都停下優哉游哉。通過AI智能體交涉，義正言辭依照律法討要“天命基因?！薄?

吳處生感覺看到了希望，半只手已經在外。手腕的連接樞紐發出信號，他已經看見了自己的“外附骨骼”呼嘯而來。身后還跟著接應自己的人。吳處生心里多了勇氣，狼狽一掃而光。

“全知，你不出手？”王二有些沒看明白，雖說吳處生這樣卑劣將要逃脫，可這絕不在“超AI”預料之外。所以它為什么要縱容這個冒失的“殘缺類人”？

全知不再作答，悄無聲息的離開，王二看著重新露頭的“知AI智能體”。語氣里多了質疑：“湮滅在哪？出手??！我今日的虧空已經夠大，你們還要我怎樣？”

“遺跡探索”入不敷出，“能量?！边^度消耗。他需要用功績來彌補自己的損失。

沈石那邊他不抱有希望——經過戰爭的洗禮，世界今非昔比。中古人幫不到自己。

可如果讓眼前的吳處生眼皮底下逃了，他絕不忍受！??！

他咬咬牙，用電磁網拽過丟落在地的電磁炮，在AI強行破解下，可以在解體前發出最后一槍。

夠了?。?！

無人在意的角落，瘋女人環顧四周，貓著腰遮住臉跑了出去。

嬰兒在AI接管下安穩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