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槐樹枝椏間碎成銀鱗，紅發女人靴跟碾碎一片枯葉。

她數著第十七個十字架墓碑上的裂痕，耳垂掛著的微型羅盤突然開始逆時針旋轉。

“東南偏角，三十七步。“

防毒面具男的聲帶像是砂紙打磨過金屬，肩甲泄出的青灰色霧氣在腳邊聚成毒蛇形狀。

“地下六尺有金屬共鳴。“

斗篷客的劍鞘輕叩花崗巖墓碑，暗金紋路在石面投下血管般的陰影。

當第三聲叩擊的回音觸到槐樹最低的枝杈時，樹皮突然綻開人嘴狀的裂口：

“活人...離開...“

三人同時后撤半步，看著槐樹根系處的泥土翻涌。

德林從地底升起的姿態像株緩慢生長的老樹，腐殖質從褶皺間簌簌掉落。

他右眼蒙著塊刻滿符咒的銅片，左眼瞳孔深處浮動著螢火般的綠光。

“這里沒有你們要的東西。“

老人聲音帶著地窖陳年的霉味，骨杖頂端懸掛的銅鈴紋絲不動：

“滾回陽光底下。“

紅發女人把玩著手術刀輕笑出聲，刀刃在指間翻飛成流動的銀線：

“每個墓園都有守夜人，但只有您能讓三臺探測器同時發瘋。“她突然甩刀釘住德林的影子，刀柄墜著的紅穗在月光下凝成血滴，“那枚維多利亞時期的青銅鑰匙，交出來大家都省事。“

槐樹林突然無風自動，樹根絞碎紅發女人的手術刀。德林銅鈴里滲出瀝青狀物質，落地化作上百只螢火蟲環繞周身：

“最后一次警告。“

防毒面具男突然半跪按地，肩甲噴射的霧氣凝成錐形鉆頭刺入土層。地面開始痙攣般起伏，六具裹著蛛網的棺材破土而出。斗篷客的劍尖精準點在其中一具棺蓋的十字架上：

“1853年，圣米迦勒教堂大火，六位神父失蹤。“

銅鈴聲驟然凄厲，德林的骨杖裂開蛛網狀紋路。

棺材蓋板同時炸裂，露出里面焦黑的骸骨，每具骸骨胸口都插著把生銹的羅馬短劍。

“當年您用這些劍封印了什么東西？“

斗篷客的披風在能量亂流中獵獵作響：

“鑰匙就是最后一道鎖？“

德林銅片下的右眼突然滲血，槐樹林所有枝椏同時指向東南方墓碑群。

地面裂開的縫隙中伸出無數裹尸布手臂，腐爛的繃帶在月光下泛著珍珠母光澤。

紅發女人突然甩出兩把弧形刃，寒光在三人頭頂織成金屬傘蓋。

防毒面具男的毒霧鉆頭調轉方向刺向尸群，斗篷客的劍鋒卻始終鎖定德林咽喉七寸：

“您比棺材里的老家伙們聰明，何必為死物賠上性命？“

銅鈴炸裂的瞬間，整個墓園的地面變成流沙。

德林與槐樹融為一體，樹根如巨蟒絞碎三具石棺。

紅發女人踩著飛旋的刀刃躍上樹冠，看見東南方某座墓碑浮現出鎖孔輪廓。

“七點鐘方向！“

她甩出鉤索纏住斗篷客的劍柄：

“掩護我十二秒！“

毒霧凝成的巨蟒與樹根絞殺在一起，斗篷客的劍光化作牢籠暫時困住德林。

當紅發女人將第六把羅馬短劍插入墓碑鎖孔時，整座墓園的裹尸布突然同時自燃，灰燼在月光下聚成鑰匙形狀。

德林從燃燒的槐樹中剝離出來，銅片下的眼眶已成焦黑窟窿。

他徒勞地抓向灰燼鑰匙，樹根卻在觸及光柱前碳化成粉。

“墓園該換守夜人了。“

紅發女人接住墜落的青銅鑰匙，瞥見鑰匙柄上浮動的德林面容：

“或者您更愿意永遠刻在這上面？“

老人佝僂著退回樹影，燃燒的裹尸布灰燼重新覆蓋地表。

紅發女人踢開腳邊仍在抽搐的樹根，手術刀在指間翻出銀花。她望著槐樹林里不斷重組的蒼老面孔，突然嗤笑出聲：

“怪不得探測儀顯示整個墓園都是生命體。“

防毒面具男的肩甲完全張開，青灰色毒霧凝成上百條觸須扎入地面。

被腐蝕的土壤里滲出瀝青狀物質，轉眼又在三米外聚成新的德林輪廓：

“七重相位轉移......核心在西北角紫衫木年輪里。“

“三十七個呼吸周期。“

斗篷客的劍鋒突然調轉，暗金紋路在月光下淌出血色：

“我需要能量供給。“

德林第三百二十一次從墓碑里滲出半身，枯手按在刻著1874字樣的花崗巖上。

石面突然裂開蛛網狀紋路，二十米外的野薔薇叢瞬間枯死，生命力順著地脈注入他的胸腔。

“別掙扎了，趕緊去死，我們還需要你的信物才能出這個死人副本呢，啐。”

紅發女人的鉤索突然繃直，將斗篷客的劍鋒拽向西北。

暗金劍刃切入紫衫樹的瞬間，樹皮表面浮起三百張德林的面孔，每張嘴都在吟唱不同年代的安魂曲。

“三十秒！“

防毒面具男的毒霧觸須突然沸騰，青灰色轉為暗紫。

他撕開防護服前襟，露出鑲嵌在胸口的六邊形結晶，劇毒瘴氣順著根系直撲母樹核心。

德林在第七棵槐樹上睜開右眼，銅片上的符咒開始熔解。

二十米內的墓碑同時拔地而起，在空中拼接成旋轉的十字架牢籠。

紅發女人踩著飛旋的墓碑躍起，手術刀精準刺入每座十字架底部的青苔，那是德林轉移能量時留下的濕痕。

“外邊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