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兇手的目的。

我長長的嘆息一聲，免得觸景生情感到心痛，悄無聲息退出空地，沿著鄉村公路慢慢上前。

大概上前兩三百米，有輛警車迎面開來，徑直朝著村尾開去。

知道警方過來查案，我毫不遲疑轉過身子，一心想要返回事發現場，準備看看他們的手段。

沿著公路走向村尾，相繼遇到幾撥村民，大家都在說風涼話，指定警方是走過場，根本不能查明真相。

我也有這種想法，不過沒有顯山露水，只是默默走向村尾。

“又是肖缺嘴發現的！會有這么巧的事情？”劉四嫂望著黃六嬸，似乎不信親耳所聞。

“亦升死后是肖缺嘴發現的，張二愣死后又是……拉我做什么？哦！三十……你又來了！”剛才我在村尾出現，目前卻在公路上面，黃六嬸當然有點詫異。

我擋住兩人的去路，皮笑肉不笑的問道：“你們在說什么？”

“沒說什么。”

“當年我爸死后，正是肖缺嘴發現的；昨晚張二愣死后，又是肖缺嘴發現的。”

黃六嬸嗯了一聲，不愿村民發生矛盾：“這些事情只是巧合，千萬不要為難肖缺嘴。”

我沒有輕易表態，望著村尾那個方向：“肖缺嘴還在事發現場？”

黃六嬸點了點頭：“雖然肖缺嘴不受待見，但是不會傷害別人，希望你要三思而行。”

我勉強的笑了笑，表示不會惹是生非，兩名村婦不再多話，慢騰騰的走向村里。

原本我要去事發現場，當面質問肖缺嘴幾句，考慮到警方會找他談話，過去又是浪費時間，只好抄近路返回村里，先去他家門口等著。

肖缺嘴這人挺討厭，不過除了嘴巴欠抽，絕對不會招惹別人，哪怕有人扇他兩巴掌，也會默默吞下一口怨氣。

正是因為膽小怕事，加上少了小片嘴唇，所以五十多歲沒有結婚，至今還是一條老光棍。

當年我爸落井身亡，據說是在半夜三更，肖缺嘴鬼使神差走向村尾，居然發現井里的尸體。

昨晚張二愣落井身亡，假如又是肖缺嘴發現的，恐怕不是想象中那么簡單。

我不是懷疑肖缺嘴，只是覺得非常奇怪，必須找他了解情況。

來到肖缺嘴的家門口，我一屁股坐在屋檐下，正是因為心事重重，接連抽了兩根香煙，總算見到眼熟的身影。

“喲！三十來了！進屋坐吧！”肖缺嘴屁顛屁顛回家了，先是跟我打個招呼，隨后打開陳舊的房門。

進入明亮的堂屋，我遞出一根香煙，彎腰坐在椅子上。

肖缺嘴放下一杯茶，靠近我的身旁坐下，傻笑著盯住我的臉龐。

“干嘛這樣看著我？”

肖缺嘴這條老光棍，給我留下的印象不好，所以我不著急介入正題。

“我把張二愣弄出古井，村長給了八十塊錢，并且送給我兩包煙。”肖缺嘴這種孤家寡人，相當喜歡占小便宜，雖然言行不是幸災樂禍，但是死者的親朋看見，很有可能被毒打一頓。

“當年我爸死在井里，同樣是你弄他出來，有沒有拿到錢和煙？”

“拿到了，拿到了。”

看見肖缺嘴的高興勁兒，我很想給他兩巴掌，考慮到有事情求他，不得不強顏歡笑：“我知道你是老實人，所以過來打聽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實話實說。”

肖缺嘴咧嘴一笑，恭恭敬敬抽著香煙，耐著性子等我提問。

“既然是你發現我爸的尸體，那就說說當晚的情況。”

由于事情過去太久，肖缺嘴先是回想一會兒，然后嚴肅認真的說道：“那天晚上半夜三更，我躺在床上抽煙，聽到房外有點響動，拿著電筒出門查看，發現村尾有點光線，壯起膽子走了過去。我來到村尾的時候，沒有發現任何身影，也就準備原路返回。恰好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有個男人說話，話聲像從墓地那邊傳來，活生生的嚇了一跳。當時我想掉頭離開，發現話聲有點熟悉……”

肖缺嘴忽然閉上嘴巴，怯生生的望著我。

“不要隱瞞任何細節。”我的語氣十分堅定，要讓肖缺嘴說出所有事情。

肖缺嘴的眉頭擰成一團，思緒回到褪色的夜晚：“那個聲音特別熟悉，正是你爺爺在說話。”

“你說什么？”我像觸電一樣，頃刻之間跳起來，嚇得肖缺嘴渾身一抖。

我睜著一雙眼睛，估計神態非常嚇人，肖缺嘴不敢和我對視，有意無意垂下腦袋：“真的是你爺爺在說話。”

一種不祥預感籠罩心頭，我的臉色更加難看，瞪著雙眼愣了一會兒，彎腰坐在肖缺嘴身旁：“你確定沒有聽錯？”

“絕對沒有聽錯。”

“我爺爺說過什么？”

肖缺嘴不假思索的說道：“你爺爺的聲音很小，聽不清楚他說的話。”

“你看見我爺爺了？”

肖缺嘴抬起腦袋，偷偷瞟了我一眼，見我臉色好看一點，才不至于提心吊膽：“我到井邊的時候，沒有看見任何人，只是發現你爸的尸體。”

“你對別人說過這件事情沒有？”

我在村里生活二十多年，從來沒有聽過這件事情，斷定肖缺嘴知道厲害關系。

“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

“為什么會對我說？”

“你爸死得很冤，你有權知道這事。”

我遞給肖缺嘴一根香煙，將手搭在他的肩頭：“這件事情你知我知，最好別對任何人說，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我知道。”

“昨天晚上怎么回事？”

“昨晚村里的看家狗不停叫喚，我被吵醒過后睡不著，拿著電筒出門查看，發現村尾有點光線，沒有控制住好奇心，沿著公路走過去。可能你不會相信，我……我又聽到你爺爺的聲音。”

“你沒騙我吧！”我再也坐不住了，按住肖缺嘴的雙肩。

“騙你天打雷劈。”肖缺嘴賭咒發誓的樣子，絕對不像撒謊騙人。

我的心臟砰砰亂跳，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繼續打聽揪心的事情：“我爸和張二愣的死，是不是和我爺爺有關？”

“我只聽到你爺爺說話，從頭到尾沒有見過他。”

我的心里特別難受，一時不知道怎么接話。

肖缺嘴伸出手掌，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爺爺這人挺老實，絕對不會傷害別人，你也別再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