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夫人對宋湫綏喜歡的緊,一是因她在萬安寺解了一行人的燃眉之急,二是正巧她也要去往榮城,見她姑娘家孤身一人,正好行個方便,邀其一同前往,以報答相助之情。
“來了,快過來坐。”
昭元夫人言笑晏晏,順手將眼前的桃花酥推到宋湫綏跟前,
“嘗嘗,孫媽媽的拿手糕點。”
宋湫綏拿過一塊輕咬一口,桃花的清香在口中化開,眉眼彎彎,
“清香撲鼻,甜而不膩,當真一絕,孫媽媽好手藝。”
孫媽媽在一旁笑的合不攏嘴,
“小宋姑娘這話,老奴聽了甚是歡喜,不過我的手藝是夫人教的,夫人做的才稱得上是真正的一絕”
昭元夫人剛好接過話頭,
“明日一早我們應(yīng)該就能到榮城,不如小宋姑娘暫留一日,我下廚做飯,我的女兒也在,她與你年紀相仿,你初到榮城,不熟悉的地方可以同她說,她定然樂意為你解答,而且明晚有焰火表演,你們也可一起結(jié)伴去欣賞欣賞。”
宋湫綏本打算一入城就直接去找勞一和祈坷匯合,但是眼下昭元夫人好心邀請,不可傷人心意,便應(yīng)允下來。
內(nèi)心想著待會得先向二人傳音,同他們說明行蹤,才好進一步行動。
少女側(cè)身瞧著眼前的芍藥花田,發(fā)尾金色鈴鐺隨著動作發(fā)出細微叮鈴聲響,與此景相映,內(nèi)心驚嘆于這大片的芍藥競相開放。
暖陽之下,芍藥之景,實在令人沉醉。
昭元夫人目光略微掃過亭下,溫聲開口,
“趁著四月好時節(jié),我們出去看看吧。”
宋湫綏跟在昭元夫人身后,步履款款,一會兒過后,在一處花田過道處停了下來,滿園春色一覽無余。
芍藥花開爛漫,少女伸手托起一株,淡粉色的指尖觸到花瓣,目光柔和,眸底蕩漾著絲絲笑意,
好美。
精白與桃夭雙色相映,花團錦簇,在春光下柔情盛開,暖風吹拂,暗香浮動,氤氳淡雅
昭元夫人站在宋湫綏聲旁,欣賞著眼前的花田景色,嗓音輕緩,
“小宋姑娘可知,種這芍藥之人所謂何意?”
宋湫綏略微思考,柔聲道
“我曾在書中看見過有關(guān)‘芍藥’二字一解,是以謂:‘結(jié)思情者,其別則送女以芍藥,結(jié)思情也。故曰:以芍與約同聲,故假借為結(jié)約也’。”
昭元夫人面露贊許之色,
“不錯,其出自‘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中的二字之解。所以這芍藥是定情之花,男子贈予女子,是為情有獨鐘,難舍難分之意。”
宋湫綏聽聞此花寓意,環(huán)顧四周,綿延不斷的芍藥花海構(gòu)成一番別樣風景。
“如此說來,這芍藥花田應(yīng)是哪位公子為其心愛女子所種,地域之遼闊,道一句嘆為觀止也不為過。”
昭元夫人眺望著遠處山頭,眸底情緒晦暗不明,
“一位癡心兒所種,可惜有情人難成眷屬,被命運捉弄,不得善終。”
“如此惋惜,但想來這花田的主人必然是十分鐘愛他的心上人,以勺藥贈所愛,情之所起,難舍難分。”
儀態(tài)華貴的婦人此刻注視著遠山之景,峰林蔥蔥,青山相襯。峰頂被肆意的春陽蓋過,碧空萬里,而在一隅角落處,沒有陽光,濃蔭蔽日,只剩下叢叢陰影。
昭元夫人心里嘆惜,這叢叢陰影就像是那人一樣……
“是啊,我們走吧”
宋湫綏將昭元夫人細微的神色變化盡收眼中,眸子中劃過幾絲新奇意味。
在二人即將離開芍藥花田之際,宋湫綏趁無人注意接過一片將落的芍藥花瓣,捏在掌心。
馬車緩緩前進,與芍藥花田漸行漸遠。宋湫綏攤開手掌,芍藥花瓣躺在手心之上。少女眼神玩味地盯著這片花瓣,
“兩情相悅,心意相通,卻被天命支配,不得善終。真是一段令人嘆惋的愛情故事。”
宋湫綏眼神忽轉(zhuǎn),
“天命難違,相悅之人就要分開嗎?可笑。”
芍藥花瓣被掌心靈力震碎,宋湫綏抬手一揚,靈氣裹挾著花碎被丟出窗外。花碎四散,最終與塵沙混合,被前行的馬匹踏入腳下
…………
水面波光粼粼,月影隱匿在清荷之下,榮城剛剛下過一場春雨,雨后的荷花散發(fā)著陣陣清香,在夜間肆意彌漫。
因為節(jié)慶將至,榮城主街即使到了晚上也是十分熱鬧,伴著雨后的清爽,商販們叫賣的聲音層出不窮。
勞一拉著祈坷來到一處賣掛飾的小攤前。在琳瑯滿目的木雕吊墜中,躊躇片刻,猶豫間,目光停在攤主手上正拿著的鈴鐺吊墜上。
伸手指了指,
“店家哥哥,你手上的鈴鐺吊墜能拿給我看看嗎?”
攤主是個年輕的小伙子,見眼前的俊俏少兒郎,頭頂丸髻圓圓,紅發(fā)帶搭配精妙,配上一身酡紅夾襖恰到好處,既不失稚氣也不乏少兒郎的英氣。
攤主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小公子,這個不是吊墜,是束發(fā)繩,不賣的。”
勞一不解,偏頭看向祈坷,手上拽了拽他的衣袖。
祈坷看出勞一眼里的意思,會心一笑,
“店家,既做生意,為何不賣,我們可以加錢。”
此時攤主臉上帶上幾分不自然的羞澀,
“這個束發(fā)繩是給我家娘子編的,只此一條,所以,不賣的。”
說到這,攤主臉上的羞澀悄然間轉(zhuǎn)為溢出嘴角的幸福。
“不過,我還有一些束發(fā)繩的材料,可以贈予二位,只要二位公子不嫌棄的話,可以親自編一條。”
祈坷笑著謝過,
“那我們祝店家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勞一提著束發(fā)繩的材料,另外一邊拉著祈坷,二人沿著街道繼續(xù)走著,離攤子漸遠,而絲絲靈力悄悄停在木雕攤上,
攤主小伙正欲到攤前整理木雕,卻見壓在下面的銀幣。想著準是剛剛那兩位公子所留,便趁著美意,將其編入束發(fā)繩中。
二人就著人流在街上走了好一會兒,忽的一縷餅香飄過,勞一嗅到了餅的飄香,停住腳步,目光四處尋找。可是四周人潮洶涌,勞一的視線被過往的衣袍阻隔。
祈坷也嗅到了餅味,便知自家?guī)熜滞O履_步肯定是餓了。
“師兄,你兜里的鮮花餅還有嗎?”
勞一目光仍在努力搜尋,下意識回答,
“吃完了,又餓了。”
祈坷在心里記下,
師兄真身被封印后除了靈力不穩(wěn),還容易肚子餓,不過…當時怎么沒發(fā)現(xiàn)
“那我們走吧。”
勞一目光炯炯,正要說話間,已經(jīng)被祈坷拉著朝自己夢寐以求的炊餅攤走去。
二人在一旁搭起的棚內(nèi)找了個空位坐下,勞一好奇地瞧著攤主做炊餅,祈坷卻盯著腕間的銀鈴有些出神。
思緒行至間,一道稚嫩的童聲闖入他的耳中。
“想…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