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睿澤收起了“殺生”,渾身浴血。
他笑了,笑得十分瘋狂,嘴角都快要咧到了耳根,喘著粗氣。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爽了。
只有白錦還站著,用那把斷劍撐著自己的身子。
他的身邊是五百具尸體。
慕睿澤舔了舔嘴角,
一人殺盡五百兵。
第八回宮變
螢輝殿上,慕睿成并沒有下手,而是看著白磊,情深意切道:“老白,吳天明阻擋了世家的道路,所以他活不了,我給他下的是‘殺花’,下了近兩年,他走的時候,沒有任何不適。”
白磊仍然紅著眼,看著面前曾經的摯友,道:“為何啊,你我少時便一起玩耍,酒后總是叫嚷著要報效國家,興我大陳,中興的機會就在眼前啊,慕睿成!”
慕氏現任家主嘆了口氣,有些疲憊的說道:“白磊,你還不明白嗎,陳國無論是此時,還是百年前盛世之時,世家一直都是比王室更加龐大的東西,沒有世家,陳國就不會有經濟,沒錢,哪來的國力?”
“你殺了陳王,就是殺了陳國最后的一線生機,你說的一切,這孩子都在改,他才二十四歲!”白磊的聲音又激動起來,“也許你我會死,看不到大陳中興的那一天,可他還年輕,以他的魄力,上進,你又安知他不能消除世家,掌權于王。”
慕睿成越發不明白,白磊何時變得這么固執。“白兄,你可知道,他若是真的改革除舊,要觸碰多少人的底線和利益?”
“我當然知道!可是若大陳可興,我白磊第一個放棄一切,赴湯蹈火,散盡家財,在所不惜!”
慕睿成冷笑了一聲,聲音中也開始帶有怒氣:“白少磊!不要裝的那么高尚,世家一起賺銀子的時候你白氏也沒少拿!是,就算你真的可以散盡家財,放棄一切,那也只是你一人!你去問問白氏中人,他們當真都愿意?”
“哈哈啊哈,”白磊仰天大笑,“你還記得我的字,卻不記得我們一起說過的豪言壯語,忠君愛國,對你慕睿成來說就是狗屁!”
慕睿成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
緊接著,李向永在李氏幾名供奉的保護下也走了進來,對上白磊,眼中盡是殺意,或許眼底尚有愧疚存在,可白磊看不到一絲他們年少時的影子。
李向永開口道:“老白,兒時所說的,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快,皇帝,王侯都可以換,可世家,動不了,因為我們存在的太久了,所有想要消滅世家的人,大周王朝,大陳國師,夜方皇帝,他們都死了,而我們還在,世家,便是這世間的真理!”
白磊笑了,有些凄涼,有些孤獨,本該一同實現報復的伙伴們全部都站到了對立面上。
“白磊啊。”又是一個聲音響起。
“呵呵,”白磊怒極反笑,“范達,看你年長,平日里叫你一聲前輩,可你范氏又算得了什么東西,當初你落魄時,帶著不過十幾名族人來,是誰收留了你?又是誰把沆陵借給了你們,讓你們落腳,發達?又是誰,跪在我的腳下,說著效忠白氏!你也不動動你的豬腦子想一想,若沒有白氏這些年照顧你的生意,你沆陵范氏能躋身十三世家之列嗎?我要棄了你這吃里扒外的東西,你這個豬一樣的貨色能有今天嗎?”
一番話說得范氏家主低下了頭。
宋氏家主此時也走了進來,只是還未開口,白磊就已開始怒罵:“宋恩,你們臨川宋氏倒是有些漂亮的名頭,不過也僅此而已,也許宋氏的那位千年前的宋圣人確實是天下大儒,可現在的你們又算什么,你們講大道,講無私,可你們可曾管過宋府門前的一名乞丐?可曾在粥鋪中施過一次粥?一群披著儒學外衣的丑八怪,叫嚷著要忠君,可現在呢?”
宋恩大聲狡辯:“慕氏家主乃是忠臣,今日你白氏才是…”
“放屁!今日誰忠誰奸你當真不清楚?”白磊直接打斷。
于四位家主與皇城禁衛前嬉笑怒罵,這就是白氏家主,也只能是白氏家主,這是多年來白磊所養成的蔑視一切的氣質。
“看來,”慕睿成又嘆了口氣,“談判失敗了啊。”說罷一揮手,大殿兩側的禁衛軍持強弩一步步逼近,白磊身邊的兩名供奉也都開始暗自運氣,準備出手。
慕睿成帶著些許惋惜,道:“動手吧。”
慕睿成今日沒帶慕氏的一兵一卒,而大家也都明白光憑這些禁衛恐怕不是白磊三人的對手。
所以這一聲“動手”,是喊給誰的的呢?
李向永咬咬牙,知道這是慕睿成這老狐貍在逼自己表態,慕睿成今日沒帶一名供奉,便是早已算好要他李氏出手,一來削弱李氏實力,二來徹底與白氏結怨,還有就是要他表明支持慕氏的態度。
李向永微微點了點頭,他身邊的兩名供奉便緩緩拔出了黑色的長劍,一步步走向白磊三人。白磊慢慢閉上眼,感受著體內不斷涌動的真氣。
“今日就算我面前只有敵人,”白磊猛地睜開眼,一股強大的威壓撲面而來,兩名李氏供奉聯手才勉強讓這威壓不至于影響到身后的大人物們,“我白磊,也無所畏懼。”
一名供奉瞳孔微縮,驚道:“這,這是殺字境!”
慕睿成見兩名李氏供奉仍然猶豫不定,輕笑一聲,道:“那就,放箭吧。”
四面八方的禁衛在一瞬間全部放箭,上百支箭矢紛紛射向白磊,白磊不敢托大,大喝一聲,殺字境氣場全開,將周圍箭矢掃落在地,連帶著離幾人較近的禁衛也有所死傷。
李向永知道不能再等了,大喊道:“上!”
話音剛落,李氏一位地字境供奉便亮出漆黑的長劍,一躍而上。
白磊身后一名白氏供奉絲毫不懼,對了上去。
緊接著另一名李氏供奉也與另一名白氏供奉戰在一起。
李向永咬了咬牙,一揮手,他身后僅剩的一名老者緩緩上前,沉聲道:“李氏大供奉,天字八等,李木,執劍‘探武’。”
劍榜第十名劍,探武。
白磊今日未帶兵器,大喝一聲,真氣灌滿雙手,此時李木之劍已經朝他心臟沖來,白磊雙手接住一劍,李木反轉劍尖,放棄了白磊心臟,直掃其右腰!白磊左腳點地,急忙后撤,李木飛身上前,劍身橫掃,一道劍氣直奔白磊而來,白磊一式鐵板橋,堪堪躲過,劍氣打在大殿之上,頃刻間便將幾根柱子撕碎,陽光從點點縫隙中透出。
天字境的李木幾乎沒有任何遲緩,再次舉劍前沖,而剛剛晉入殺字境的白磊則略顯吃力,雙掌前推,擋住李木的同時又用真力擊退了周圍的十幾名禁衛軍。兩人再次對峙起來。
此時大殿之中一股新的威壓又驟然降臨,幾名戰在一處的供奉還未發覺,一股陰冷又凌厲的刀風突然劃過幾人,而后又已極快的速度回到了慕睿成身后。
慕睿澤來了。
更令人恐懼的是,白氏兩名宗師境的供奉竟瞬間倒地!而與他們交戰的兩名李氏供奉也紛紛口吐鮮血。
李向永看著家族盡力培養的兩名供奉竟是被慕睿澤打傷,瞬間瞪向慕睿成兄弟二人,李木也慢慢后退,護在了李向永身側,低聲道:“家主,我們的兩名供奉沒有致命傷,可,都被他重傷。”
慕睿澤笑了兩聲,無所謂道:“誤傷而已。”
白磊卻沒時間去管幾人之間的暗潮洶涌,因為白氏三人瞬間就只剩下自己。
“去殺了他。”慕睿成道。
慕睿澤看了一眼李木,道:“說你呢,老家伙。”
“你…”李木敢怒而不敢言,面前的慕睿澤不過是殺字境,可他的實力卻遠在李木之上,甚至在武榜中都有一席之地,李木只好慢慢上前,探武指向白磊。
李木還未出劍,白磊身后的大殿縫隙中走來一人,渾身是血,可氣場也極其強大。
慕睿澤一眼就來了興趣,道:“哦?老東西竟還沒有死。”
白磊驚訝的看著身旁的白錦,感受著他身上不同往日的氣息,道:“白叔,您,到達天字境了!”
慕睿澤聽后嗤嗤一笑“老東西強行破鏡,扛了我四刀,竟然還能站在這里,不錯,可惜,油盡燈枯。”
白錦沒有理會白磊的目光,只是咧咧嘴角,道:“油盡燈枯……對付你們,足夠了。”
說罷一掌前出,飛快地拍向李木。可探武劍同樣很快,未等白錦掌到,便已被李木橫置身前,兩股天字境內力相撞,周圍的禁衛軍被巨大的沖力轟出幾米之外,李向永身前兩名重傷的供奉拼命護住家主,慕睿成則穩穩站在慕睿澤身邊。
整座大殿都晃動起來。
白磊早在白錦出手前便被白錦推出幾米,他知道白叔這是要他走,只要他白磊還在,白氏就還在,一切都還有機會,這里的犧牲,也才值得。
白錦喘著粗氣,他一個即將瀕死的偽天字境自然比不上李木,盤算著白磊應該已經逃出,也慢慢放下心來,他感受著體內開始不斷倒退的真力,再次沖向李木,天字境高手的燃命一擊,即便是李木,也必須全力防守,可未曾想白錦倏地一轉,竟朝著李向永與慕睿成殺去!
玉石俱焚,若是能換掉一位家主,自然不虧。
一片寂靜。
緊接著是人跪地的聲音。
慕睿澤的“殺生”架在白錦脖頸。
“老家伙的脖子…”慕睿澤邪魅一笑,“果然很難砍。”
撲通!大殿頂上又一塊磚瓦掉了下來,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