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內。

這位真龍天子如今正在不停地冒著冷汗。

他雙手緊緊地抓住龍椅兩側的扶手，可身體卻止不住地不停顫抖。

氣勢恢宏的宮殿內如今只有他一個人，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將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現出來。

顫抖持續了幾分鐘，他猛烈跳動的心臟這才稍微緩和了一點。又喘了幾口氣，這種痛苦的折磨才得以結束。

大唐的皇帝擦了擦殘留在臉上的汗水，調整了一下身姿，拿起一直靠在龍椅邊上的長劍，用劍鞘敲了敲地面，發出咚咚的響聲。隨之巨大的門從外被推了進來，在幾位護衛的陪同下，左相李榮喚邁著矯健的步伐走了進來。

呵……皇帝看著他明明已經是七老八十的臉了，但整體神態卻依舊如此神氣，再看看自己，才四十多歲，本當正值壯年，享受如此盛世，卻患上了病癥！越是這樣想，他就越無法接受現狀！

“臣參見皇上。”左相李榮喚站定腳步，他抬起頭，絲毫不畏懼與天子對視。

皇帝倒對此不為所動，李榮喚是位忠臣，這是他父親留下來的得力助手，所以他的對視，與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常德陽不同。

“左相，朕想聽好消息。”

李榮喚說道：“回稟皇上，臣昨日接見了波斯國的大殿下，從目前來看，波斯那邊是站在我們這里的。”

皇帝問道：“朕想起來，當年與波斯國王見面，他曾經說過那里埋著的是對他們波斯來說至關重要的東西，甚至不惜傾盡所有國力，朕想問，你知道是什么嗎？”

“臣通過大殿下的描述，猜的八九不離十，應該是波斯的國運。”

皇帝聽完后沉默了許久，這個回答確實出乎了他的意料，原本以為波斯如此興師動眾的行動，會牽扯到一些實質性的東西，類似于玉璽或者國寶之類。

可國運？

“皇上，波斯國的二殿下從皇室偷走了地點的詳細位置，他是年初的時候抵達長安的，本來只是以此要挾皇室將原本的婚約取消，聽說是在外面有了一個心儀的姑娘……可后來不知發生了什么變故，他竟改變了原本的要求，開始私下販賣，稱按照秘紙上的地址可以找到與波斯國談判的籌碼……”

“朕知道這些，朕要去查的，就是誰與他做了交易。普通百姓不會對此有興趣，也沒有必要，只有隱藏在朝廷內的那些蛀蟲，才會有膽大妄為到會與他做交易。”

“是，臣也查了，目前還未得到什么準確的消息。兩方躲的都很深，只知道波斯國的二殿下是以波斯國的稀世珍寶‘神丹’為交易內容。”

皇帝不由自主地捏緊了龍椅的扶手。

看的出來，在波斯國二殿下逃跑出國的這段時間內，有人——必然是朝廷內的——主動與其進行了接觸，并且也知道了他手里捏著的底牌。

皇帝自然也知道，其中必然有常德陽和他那個不省心的兒子參了一腳，可到底參了多遠？他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以此為契機可以很好地打壓掉常德陽的氣焰，如果操作得當，甚至可以一舉將他們兩個鏟除，重新保障軍隊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最關鍵的是，他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出現難以接受的變化了，膝下無子的他再不加快動作的話，整個大唐的命運將變得岌岌可危。

“左相，朕要你與三位將軍聯系的事，是否辦妥了？”

李榮喚回答：“陛下，都已經辦妥，預計后日即可在長安城外集結。只是……”

“但說無妨。”

“且不說目標過于顯眼，軍隊集結后長安百姓也會惶恐，不利于穩定。臣以為，是否可以換一種方式？”

李榮喚此言換做是其他人，那必然會引發皇帝的不高興，但他身為左相，確實應該輔佐皇帝考慮清楚后果，可這樣一來，如果到最后皇帝確實采用了他的辦法，可結果卻不盡人意，那承擔結果的必然是他。

“說來聽聽。”

李榮喚想了想，說道：“陛下，其實究其根本，只要將此事的源頭控制住，那自然也不用擔心內亂之患。臣以為，現在波斯人正躺在宮內，臣也安排人進行看護，生命危險自然不會有，接下去最重要的是找到他的那張秘紙，先人一步，前往位置挖掘寶物。”

皇帝瞇了瞇眼睛，看得出來，他對此計劃并沒有反駁意見：“只是左相，朕也考慮過這個計劃，要知道，本來這件事時間十分充裕，可在波斯人來長安后你們也并非第一時間知道，反而被那幾條蛀蟲搶了先，左相，你覺得朕接下去該相信你們嗎？”

李榮喚道：“陛下，此事確為事實，臣也不做詭辯，根據調查，波斯人進入長安時正值年末，當初城門檢查理應更加嚴格，通關文牒和身份對比少一不可，但他依舊混入城內。”

皇帝擺了擺手：“朕知道你要說什么，所以他們的交易是從進城之前就開始了。”

“臣不這么認為。”

“哦？”

“臣認為，交易是在進城之后。如果在進城之前，波斯人為什么要冒險進城？相反，他如果不進城，我們可能到如今都沒辦法知道有這么一回事。”

對啊，皇帝在心里想，進入長安城，不就等于是甕中捉鱉嗎？就算是對方再如何進行保證，換做是他的話，將兩國都拖入其中的交易，為何要冒如此風險？

“波斯人是不得已進城，又或者他所喜愛的人，就在長安城內。”

“你打算用這人作為要挾，讓波斯人開口？”

李榮喚說道：“沒錯，臣已經調查清楚，波斯人一直居住在城邊的廣安寺，以外邦游人的身份暫住，廣安寺的和尚可能并不知情……”

“朕知道了，佛家以慈悲為懷，朕不會以這種事找他們的麻煩，除非確有人在插手。”皇帝知道他這么說是什么意思，于是讓他放心的同時讓他繼續講。

“這段時間以來，波斯人多次前往‘桃花源’，那是一家妓院，臣也查清楚了，他要找的是一個叫‘梅花’的姑娘。”

“你能確定嗎？”

李榮喚點頭：“臣已經派人去請那位姑娘了。請皇上再給臣半天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