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旸慢悠悠地走著，身后跟著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男孩。

他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商鋪：近些日子食物的價格漲了些許，不過仍在可以承受的范圍內；入夏之后南邊的暴雨頻率越來越高，造成走商的速度也被耽擱了，因此長安城內的南方水果也少了許多，價格偏高不少。可以確定的是，目前整體水平保持著健康，暫時沒有因為某些還未顯露出來的變故發生改變。

現在他要去找的，是那位昨夜當值的金吾衛。

根據線報，林志煜此刻應該正在攤位上吃飯。

楊旸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但身后的小鬼知道。

“是哪一個？”餛飩攤上，剛到飯點所以人氣十足，伴隨著冒出的煙氣，小鬼指了指坐在角落里的林志煜。后者剛剛吃完，一只手撐著下巴在發呆。

“我去找他。”小鬼其實長的很好看，露出牙一笑后顯得更英俊了。

“別急。”楊旸攔住了他：“看看也不遲。”

小鬼本名黃宇杰，是楊旸的一位故人的孩子，他從小在少林寺練武，功夫十分了得，楊旸身邊正好缺一位在關鍵時候可以護身的人，因此將他留在了身邊。這小鬼倒也十分爭氣，平時別看少言寡語的，可對楊旸卻是言聽計從，交給他的事情都做的相當漂亮，一來二去，楊旸索性開始將全城的眼線工作陸續交給他，至少給他以后立足做個保障。

眼看著林志煜站起來走了，楊旸說了句“跟上他”，兩人繼續跟隨。

為了不引人注目，林志煜步入軍營后，他們找了個街角的茶攤坐了下來，沒一會功夫，就瞧見他拉著一個右邊臉頰通紅的男人走了出來，兩人相互交談了一番，正準備走，楊旸就示意小鬼攔住他們。

“你是誰？攔著我們干什么？”林志煜警覺地問。

楊旸走過去，拱手道：“在下，大理寺少卿，有事想請教。”

一聽是大理寺的人，林志煜趕忙回禮：“原來是少卿大人，不知是何事？”

“走走走，如今春茶的價格便宜了，我們一邊喝茶一邊說。”

將人引到茶攤后，小鬼自覺地站在一旁當起了護衛。

“少卿大人是想問昨日的事？”林志煜來回看了看，小聲問道。

“沒錯，”楊旸笑道：“我聽聞你也在尋找線索，所以想著和你來商量商量。”

“商量可不敢！”林志煜趕忙擺了擺手，看了看吳阿毛，繼續說道：“其實不瞞少卿大人，關于波斯人的事，主要責任在我，是我沒有第一時間緊抓住那個犯人，才讓他逃走的！”

“哎，此言差矣，你即便身為金吾衛，又如何與大內高手交手？”

“啊！”林志煜騰地站了起來，他驚訝于自己聽到的！

“別急，坐下來。”楊旸喝了口熱茶，說道：“在說正事前，我想再問你二人一個問題。”

他強壓住內心的震驚，喘了口氣，說道：“少卿大人請問。”

“為何大唐享譽外邦？”

林志煜與吳阿毛對視了一眼，沉默了一會，他回答道：“我認為是國力強大。一個國家在外邦的信譽，建立在軍隊以及外交政策上。我們國家經歷了連年的內亂和休整，才得以發展國力，擁有了一流的軍隊之后，卻不以暴制暴，當然，在對待一些特殊的敵人時仍需采用武力鎮壓，不過絕大多數卻以和平的談判方式進行交涉。這種方式讓百姓能免于遭受戰爭的痛苦，不管是我們自己也好，還是對外邦的百姓來說，都是樂于看見的。”

楊旸點點頭：“不錯，你了解的挺多，也說的挺對。和平談判，能夠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正是因為如此，我們的國家才得以享受外邦人的尊敬，他們更愿意與我們來往。可假設，有人不滿這些呢？他們能依靠什么辦法來打破現在的格局？”

吳阿毛想也沒想就回答：“當然是戰爭！”

“是啊，戰爭，一旦陷入戰爭，平常所有的生活規律就會被打亂。但依照目前的形勢，有人會傻到直接與我們國家開戰嗎？是波斯，是吐蕃，還是蠻夷？”

不可能，僅從現在的軍事力量來說，周邊的國家幾乎沒有這個能力與大唐做斗爭。他們之所以安于現狀，也正是這個原因才不敢做出頭鳥。

“那好，做個假設，外邦的皇室在我們國家出事，他們是否有理由開戰？”

楊旸看著他們兩個，不急不忙地為自己倒滿了熱茶。

“你是說……你是說昨晚的！對啊，如果波斯國的二殿下在我們長安城被刺殺，那波斯國的皇室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吳阿毛用手肘推了推林志煜，說道：“你傻啊，剛才不還在說像波斯國這樣的國家，就不敢我們開戰，為什么啊，因為他們的軍隊打不過我們。”

林志煜被這么一提醒，拍了拍腦袋：“是啊，如果他們有這個能力發動戰爭，為什么還要用如此下策？”

楊旸說道：“這僅僅是一個假設。當然，昨晚的事依我看，牽扯到的不僅僅是我們國家，波斯國，這其中還有更多有趣的內幕。”

“不知……不知少卿大人與我們說這些，是……想讓我們一起來查嗎？”林志煜試探性地問。

“愿意嗎？”楊旸笑道：“說實話，這事必然牽扯到了宮里，大理寺的人不太方便繼續用，所以我想二位確實是不錯的人選。”

這下輪到林志煜和吳阿毛兩人面面相覷了，特別是林志煜，他曾試圖解開這個案件的來龍去脈，最初的目的自然也沒有眼前這位大理寺少卿說的那么宏大，不牽扯任何國與國之間的糾紛，只想說將兇犯抓捕歸案。大理寺少卿提出來的事絕非表面上說的那么簡單，特別是他對于行兇者的身份的定義。

大內高手。

牽扯到了宮里。

“兩位也不必著急，如果決定好了可以來大理寺找我，我叫楊旸。”

說完，他便在小鬼的陪同下離開了茶攤。

吳阿毛這才緩過神來，剛拿起面前的茶杯又給放下了，他轉身看著林志煜，確認道：“大理寺的大人邀請我們查案？”

林志煜點點頭。

他捏緊拳頭，反復盤算著剛才聽到的那幾句話。

有這個必要嗎？

他不知道。

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也許是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