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和他們一起躲在教堂周圍觀察安那蘇，現在又開始和他們一起動身的那些人，確實是英雄協會的外勤工作人員。

楊衡那天給皮特與埃莉諾發送訊息之后，安那蘇這個名字以及他的出身乃至成長經歷，同樣在短短幾分鐘時間內，就出現在了洛杉磯分部的辦公室案頭上。

能在兩天不到的時間內，把整座城市里所有看上去長相差不多的白人中年男子最終縮小到“老冰塊”這一個人的身上，群星會固然出力不少，可協會方面的工作也沒少做。

楊衡就像一把剪刀中間用來固定的那個鐵紐一樣，令兩側原本遙不可及的銳利鋒刃得以交集、互助，并最終一點點破開了前方的朦朧障礙。

一直到將十七年后，那個曾名叫“浴雪神父”的滄桑輪廓，完全勾勒出來為止。

他始終把水端得很平。

雙方的調查進度，被他以一己之力，控制在了同一個水平線上。

這是楊衡所希望看到的結果。

在英雄協會看來，他是個心懷正義，但仍需培養鍛煉的新晉超人類。

在群星會看來，他是個沉默寡言，喜好折磨實驗素材，但關鍵時刻能力還算可靠的中層干部。

這種身份無論哪一種，都有些不尷不尬：

活可以干，忙可以幫，但到了最后的核心分配環節，無論什么事，都肯定輪不到他。

但這已經是他來到此界之后步步為營、處心積慮盤旋之后的，最好結果了。

時間還是太短，根基還是太淺。

因此，想要在原始積累完成之前，就深度參與到眼下這件事情中去，就不能讓這兩家勢力得手太過容易。

最好是能針鋒相對，兩敗俱傷，才好方便楊衡左右逢源，最大化攫取屬于他的利益。

無聲潛行過十幾分鐘之后，安那蘇又回到了他那棟環境糟糕的廉價公寓中去。

施瓦辛諾和Dr.stone，則再次潛伏在外，觀察等待。

這次他們沒那么好的運氣，找不到合適的房間進入。

為了掩人耳目，只能潛伏在公寓對面的樓頂位置，半蹲半趴低下身來。

“紐曼先生的提醒是正確的，我們是該找幾件衣服穿來著，我的小寶貝們都要被這種鬼天氣給凍住了！”施瓦辛諾只穿了一件單衣，這會兒回頭努力觀察著背后小罐里的藥物情況，“博士，我的身體到底要比你強……這里短時間內我一個人也應該可以，你要不考慮考慮，先回家一趟？”

“他的提醒，你可以感謝，但也別太當真，如果讓他知道你在跟蹤目標的過程中真的因為天氣寒冷而去穿了衣服，哪怕只有幾分鐘，你猜他會不會又把這種關心說成是‘開玩笑’？”楊衡拍了拍罩衣兜帽，把被風刮進來，還沒來得及化掉的雪花抖掉。

他也瞧得出這尖頭壯漢還不死心，動不動就想給人使絆子，因此話語中也多了幾分警告意味：

“另外，我在哪里，去干什么，都和你他媽沒半點關系，別想著假惺惺充完好人，還能把今晚的功勞設法獨吞。就算你實在忍不住，想靠那身蠻肉進去跟人家碰一碰，也趁早瞧瞧……周圍，還有沒有別人。”

別人？

施瓦辛諾聽得有些迷惑。

他正想打個哈哈把自己那點小心思被人戳破的尷尬掩飾過去，然后考慮這么一晚上到底要怎么去熬。

就聽見了遠處街道上盡管很輕，但在這種天氣下也已經足夠明顯的腳步聲。

周圍，真的有其他勢力存在。

黑暗中那些正在密集行走，間或還在低聲竊語的人很多，辨不清具體位置。

街道上走來的那兩個家伙，則頗有些光明正大的意思。

不知是原本就信心充足，還是認定了浴雪神父不會因為這點腳步聲產生戒心。

打頭的那個身材高大，穿著藍紅白三色緊身衣，雙手各持一枚橢圓形金屬盾牌，頭罩上頂著大大的一個“A”字，龍行虎步，面容俊朗，身后露出的兩瓣臀尖更是嬌嫩挺翹。

稍后的那個則更是約在五六米高度，頭頂幾乎與街道兩旁的三層樓下緣平齊，渾身上下由光滑金屬鑄就，手臂處附有極其尖銳的刀狀旋翼，胸口直升機座艙模樣的顯示屏上，有數道金黃色線條組成顏文字，遠遠便顯示出了它的心情。

“Holy shit……”施瓦辛諾一打眼就認出了兩位同城老對手，忍不住第一時間咒罵出聲。

他和這兩人都曾經有過交手經歷，單挑狀態下美臀隊長能和他有來有回，眩翼俠則因為戰斗方式有些天然克制，對依賴肉體作戰的施瓦辛諾還處在上風。

現在他倆共同行動，這還怎么出得了手？

難不成指望Dr.stone和自己并肩子上，一起掄著他那小胳膊小腿，朝人家身上招呼嗎？

施瓦辛諾瞟了一眼楊衡，嘆了口氣，只好決定原地待命，保持觀察。

反正紐曼先生已經有言在先，就算兩位C級英雄真把浴雪神父那老家伙收拾掉抓回去……自己也沒什么主要責任。

他在這里胡思亂想，街道兩人卻已經走到了公寓下方。

“真不湊巧……明明之前怎么看都不像會下雪來著，緊趕慢趕，結果走到半路又開始了。”美臀隊長抬頭看了眼黑中摻白的沉悶夜空，忍不住這樣說道。

“這也沒有辦法，畢竟疏散周圍居民需要時間，總不能咱們第一時間過來直接把樓給拆了。”眩翼俠朝兩邊攤手，他那樣貌奇怪的金屬手臂沒有明顯的手指區分，橫向一展，簡直像兩根加粗款晾衣桿。

“他在雪夜的心理狀態姑且還算意料之中，但如果剛剛接收到的那封回信推測為真，那他的能力所能造成的麻煩……即使咱們有兩個人，恐怕也……”

美臀隊長話音未落，異變卻已然陡生！

廉價公寓臨街的整幅墻面，還未待他們著手進行突入，便已在冰藍色的膠質光芒下片片龜裂。

最終化為高兩層樓，長十余米的水泥磚塊，如海浪般朝兩人拍了過來！

在這散亂而渾濁的一層建筑之后，全身遍布著深深冰藍疤痕，唯有面部毫無痕跡的安那蘇，在空中來回靈巧縱躍，近乎快成了一道明亮流星。

看他眼含悲憫，行動間卻頗有條理的從容模樣……

英雄們的到來，儼然早在他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