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秒。

這是紐曼施施然從空中走下，與刀肢女打招呼簡短交談后將其擊殺，再悠哉游哉踏虛走回樓頂的總共時間。

其中大部分都耗費在“趕路”上。

真正出手殺人，恐怕連這段時間的十分之一都沒占到。

而他出手的具體經過……

即使楊衡運足目力從一開始就再仔細觀察，也仍然有些無法肯定。

在刀肢女明確表示出了無法溝通的態度之后，紐曼那只背在背后的手，在他發笑說話的同時，忽然開始了輕微擺弄。

手指運動的幅度不大，但頻率較快，似乎是在半空中劃出了幾道指向身前位置，還帶著淡淡白色霧氣的弧線。

這種過程，在他轉身朝空中走去的過程中，仍在繼續。

直到再次回頭，向刀肢女禮貌道謝的時候，才終于將這只手牢牢攥緊！

與此同時，刀肢女的行動受到了肉眼可見的巨大影響，并在其后的十余秒內身體各處出現了極其可怖的球狀隆起，似乎有某種異物自她體內忽然生成，皮肉都幾乎要被從內部撐爆一般。

如此情形之下，她當然不可能繼續存活下去。

紐曼的出手……時間極短，效率極高。

并且其隱蔽程度也十分驚人。

楊衡在現場看過一遍之后，也只能加上此前知曉的“凝華”這一關鍵詞，進行某種層面上的合理推測。

至于準確與否，還要再加以驗證。

凝華，是指物質跳過液態直接從氣態變為固態的一種現象，一般來說其發生條件較為苛刻，對溫度、氣壓、物質濃度等均存在特定要求。

紐曼的能力，應該是將這一現象變得簡易化、可人為操縱化，從而使其能夠應用于戰斗領域。

如果從這個思路出發，他所表現出來的凌空行走能力，也能得到一個相應的解釋：

即紐曼不斷利用凝華能力，將空氣或空氣中的某種組成部分在自己腳下集中，形成小小的固態支撐物，在他踩踏過后又旋即重新化作霧氣消散。

而刀肢女的突然死亡，應該是紐曼趁著在近距離下的交談時間，已經隔空將她身體內部的各類氣體完全掌控，當確認雙方無法進行溝通之后，便迅速令其由氣體轉為固體。

人體內肺部、胃部、膽囊、腸道等多處重要部位均存在體積可觀的不同氣體，一旦其同時由幫助人體內循環的功臣轉化為突兀異物，造成的傷害將是毀滅性的。

這樣的推測，應當算得上大致合理。

但楊衡的臉色，卻不禁變得有些難看。

姑且不論凝華能力能在多大范圍內制造殺傷，單只是隔空便能無聲出手這一項，就足夠讓紐曼變得極其危險。

簡直就像是前世專精詛咒或毒術一脈的修士，還不需要事先接觸、不需要祭煉法器、甚至連消耗都少之又少，老天爺還貼心地為其附贈了隨時制造借力點的凌空運動方式……

他再次感嘆，這幫超人類簡直是生而為強，不講道理。

那么，為了確保自己不會死于這等強者哪天心血來潮的突然攻擊，有些針對性措施，從現在起，也該開始著手準備了。

楊衡這樣想著，身體卻已同時邁步向前，微微躬身，對頂頭上司的雪中送炭表示感謝。

紐曼也是剛剛落地，隨意舒展了兩下筋骨，又朝樓下離斷氣應該還有一段時間的刀肢女看了一眼：

“嗯，好脆弱……但也不能過分苛責什么，畢竟這個世界上，除去少部分站在金字塔頂的人以外，大家實際上都很脆弱。”

楊衡卻識趣地沒接下句。

他知道紐曼現在最想聽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在接下來的單方面敘述中，這次的舊金山之行被定性為“Dr.stone”在昨天的會面之后心急如焚，想要為組織盡一份力的緊急出動。

他根據浴雪神父的身份做出大膽推斷，將舊金山市區的老式教堂作為突破口進行偵察。

也許是運氣使然，他抵達這座城市的第二天就在都勒教堂的一位老神父處，獲知了一些十七年前的蛛絲馬跡。

正當他想要進一步展開調查時，卻遭遇了不明身份的超人類襲擊。

但即使如此，浴雪神父“出道”前的真實姓名與兒時經歷，也已經被他著手獲取，相信可以為接下來的搜尋工作提供幫助。

“好！好！好！”紐曼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隨著楊衡的逐漸講述，已是變得喜形于色，他念叨著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的名字，“安那蘇……安那蘇，Dr.stone，你替我、替組織立了大功！一旦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與面貌，那么即使再怎么偽裝，搜索的難度也會大大降低！”

楊衡擺手表示謙虛，看著樓下問了一句：

“要把那女人帶回去嗎？”

紐曼想了想，表示不用：“莫名其妙的家伙……我也看不透她的來歷，難道是神父的舊情人來阻止你找到他？就放在這里吧，否則在這節骨眼上，指不定會給人添什么麻煩……而且就算她生命力頑強到帶回洛杉磯還沒咽氣，你的拷問肯定也需要時間。”

“而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說完，他低頭劃動手機。

幾分鐘后，便有如同昨天那樣的暗綠色小型螺旋槳飛機飛來，在貧民窟上方盤旋。

紐曼帶著楊衡，一起登機，準備返回洛杉磯。

可惜了那具尸體，楊衡心想。

但沒辦法，當著紐曼的面，他不可能下樓伸手，進行奪靈。

這具尸體內的靈蘊積淀，只能忍痛放棄。

好處是，把刀肢女這具被已極具辨識度的方式破壞掉的尸體放在這里，她之前所呼叫過的“同伴”，遲早都能發現。

楊衡相信，一個能制造出比軍方還要先進的高精尖芯片的團伙組織，不會搞不清，這種傷勢出自誰人之手。

紐曼的麻煩越多，他越安心。

冬日西海岸的天空中，有疾風陣陣吹拂。

他踏在紐曼制造出的固體臺階之上，寬大罩衣被吹得獵獵作響。

給皮特和埃莉諾的消息，也已經發送完畢。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要讓群星會和英雄協會兩方，都動起來。

在混亂中，攪成一團。

為他盡快找出那位，天生魔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