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氣在體內緩慢涌動，行過手少陽三焦經的時候，楊衡握持的新鮮人骨開始泛起微光。

暗紅色微弱紋路在其上流轉一瞬后，又歸于沉寂。

他步伐沉穩，不疾不徐，空余左手五指穿梭變幻，成種種結印形狀。

前方拐角之后，便是那站在崗哨位置的安保隊員，雙手持槍，身材壯碩。

“去！”

一聲壓抑著的低喝驀然響起，楊衡術法已成，竟是隔著金屬墻壁斜伸出手，將肋骨向對方遙遙指定！

霎時間，大片濃密而陰冷的黑霧浮現在樓道之中，與同樣不知自何處生成的勁風一道，朝他所指方向撲去！

魔門基礎術法：陰風。

無需強橫資質，無需珍貴法器，只要踏入煉氣期即可施展。

代價是此法全無攻伐威力，只有降低些許溫度與暫時迷人眼目的效果，就算耗盡全身真氣，連只雞也難吹死。

與其說是術法，其實更像戲法。

但有心算無心，要迷惑一個只能依賴武器的凡夫，已經足夠。

楊衡沒有絲毫猶豫，施術完成后當即欺身而上，借黑霧遮掩身形，朝崗哨位置猛沖!

“砰！砰！”

那壯漢果真處于神經緊繃狀態，雖然在陰風吹拂下已目不視物，可依然下意識選擇朝前方開槍！

只是如此開火，又能有幾分準頭？

眨眼間，楊衡已撲至身側，尖銳肋骨轉成反握，朝壯漢脖頸處狠狠一捅！

身上有防彈衣，下體也被作戰服包裹遮蔽……

只有這個地方，才能確保造成足夠傷害！

銳器入肉的感觸切實反饋而來，斷面殘余的骨茬撕開了動脈，這一點毋庸置疑。

只是下一刻，那壯漢吃痛之下，居然不退反進，朝楊衡方位擒抱過來！

閃身！撲倒！翻滾！

楊衡也料定對方仍有些反撲余力，一擊得手后便卯足了勁兒摸爬滾打，得空還要反復侵擾，將傷口繼續擴大。

前世他一介平民，能加入魔門并存活下來，可憑的不僅是一顆堅如鐵石的向道之心。

必要的時候，他也略通些殺伐手段！

術法效果開始消散，風霧消散，而對方動作也開始變慢。

楊衡伸手，又揪住那根沒拔出來的骨頭。

進攻繼續。

深入！撕裂！騎在已經漸漸無力的敵人身上，用盡全身氣力拼命翻攪！

直到把狗日的氣管和聲帶，都生拽出來！

脖頸處被扯開個拳頭大小的窟窿，動脈血如噴泉般潑灑開來，迎著不遠處滅菌門的紫色熒光，落滿這昏暗的地下空間。

饒是如此，壯漢安保也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停止心跳還得幾分鐘，但他的死亡已成定局。

本次襲殺，宣告成功。

楊衡重新起身，任滿頭滿臉的血肉殘片自行流下，開始朝手術區內走去。

他沒受新傷，但時間同樣也不多了。

這具肉身的狀態，著實太過糟糕了一些。

小腿腿骨畢竟還是斷的。

即使修行《般若渡》心法令楊衡一時間能夠氣御筋肉行走，但這樣的劇烈運動過后，本就存在的內傷，終究是有所惡化。

勉強太久，恐怕會令腿部經脈變形過甚，影響自己恢復修為的進度。

真狼狽啊……楊衡心想。

無妨，前世掙扎求道時，已經如此狼狽過很多次了。

他已學會只向前看。

矮身，腳步放輕，里面應該已經聽到槍聲了。

雖然都是些實驗員，但還是作點防備為好。

室內堆著幾盞沒開的無影燈，各色金屬器械泛著冷光。

手術區么，腦海中少年楊衡對這里的記憶，似乎最為鮮明。

按理說明明才被拖出去十幾個小時，但再回來時，已經恍如隔世。

這種感覺相當奇妙，就連楊衡此前一千多年的修士記憶里，也沒有與此類似的心緒。

指甲是在這個架子上被拔掉的。

骨頭是被那把錘子給敲斷的。

皮膚是在對面手術臺上，被一個叫做“博士”的人剝下來后，說品相不錯，要怎么……“鞣制”后，好好收藏來著。

哦，當時在旁邊幫忙遞剪刀的，好像……就是這會兒穿著白色連體衣，抓著把小號骨鋸，縮在床后的這個？

楊衡在心里嘆了口氣。

繼而再度暴起！

在那人出手偷襲之前，一掌將其連床推至墻邊，再擰身全力一拳正中面門！

他整只手幾乎全部指關節，都隨這一擊嵌入了對方臉部皮肉之中！

實驗員就是不經打。

只挨了這么一下子，就抱著頭哭爹喊娘起來，明明四肢都沒受傷，完全還有反擊的機會。

楊衡大踏步走到跟前，反手將四指硬塞進這家伙嘴里，拇指抵住額頭，鉤著上顎直接將他整個人提溜起來，朝那張血肉模糊的人臉發問：

“嘿，你們把我的皮藏哪兒去了？”

實驗員兩只眼睛連焦都沒對上，剛想張嘴，又“哇”一聲吐在了身上那件白色連體衣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恢復神志。

他定定打量了楊衡幾眼，竟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失聲叫道：

“你……你是749號，那個黃皮猴子？是你，我記得你！你是怎么恢復過來的？”

“別浪費時間，廢物。”楊衡只問過一句就開始失去耐心，但他還是試圖保持一點這世界講究的所謂紳士風度，沒有直接動手，“否則你臉之外的地方，馬上也會變成稀巴爛的。”

“實驗成功了，你真的成為了超人類？不，這不可能，我們的儀器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實驗過程中的覺醒征兆，并且你已經確認死亡了，就在昨天，不會有錯的……”

實驗員雙眼望天，還在神游天外般喃喃自語。

這種癥狀在楊衡順手抄起骨鋸，把他小拇指連根兒旋下來丟在一邊后，得到了顯著改善。

“知道，知道！博士的藏品都和藥物在一起冷藏……沒人有那個膽子亂動，可我是他的副手，有冷藏室的開啟權限！”

冷藏室離得很近，門就在旁邊的墻上。

說來有些慚愧，進入這地方的一瞬間，楊衡心間居然開始生出類似天上掉餡餅一般的感觸來。

這已經是他在此世睜開雙眼后，第二次心境發生波動了。

原因無他，只是實驗基地這位“博士”出于惡趣味收集的種種藏品，對楊衡來說……

都是當下急需的天材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