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哥兒，這藥渣有什么問題么？”

陳升搖頭：“這藥渣的味道，看起來倒像是我在城中見到的妖物。”

陳理笑道：“我還以為怎么了，這藥渣本來就是以妖魔精血煉成的，氣味當然差不多。”

他接著說道：“妖族天生強大，氣血澎湃，咱們想要壯大體內氣血，最好的補藥不就是它們么。”

這話聽起來有理，陳升卻知道其中的謬誤。

什么就能補什么，哪有這么簡單的事情。

還需看怎么吃，吃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妖魔之流，未開化前，茹毛飲血。

開化之后，也少不了動輒捕食同類的習慣，是以妖魔體內靈氣最是駁雜。

仙道之中，最劣等的丹藥，便是以妖物內丹為原料煉成的。

因為這種丹藥，丹毒最重！

此界武道雖然與仙道不同，但求大道者，殊途同歸，又怎么會如此，自污肉身。

陳升心中疑惑，旋即又想到自身沒有靈根的事情，疑惑似乎有了解答。

他招呼陳理過來，將手放在陳理的頭頂，靈氣自掌心流出，順著陳理的天靈游走。

陳理只覺得陳升的手掌像冰一樣涼，接觸自己的瞬間，一股寒意從陳升的手掌中侵襲而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陳升收回手掌，果然，同樣沒有靈根。

自己沒有靈根，用尸鬼剖丹法，以尸丹中的靈氣進行修行。

而此界中人都沒有靈根，他們汲取靈氣的法子，便是用天生能夠吸收靈氣的妖族，來一點點補足自身。

這樣做，雖然會有無法排出的雜質毒素殘留，但與天地靈氣淬體延壽的回報來說，卻是值得冒險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真是殊途同歸。

解了心中疑惑，陳升嘴角含笑，對陳理點頭：“你去煎藥吧。”

陳理不明所以，只當是陳升失去記憶后，多了一些古怪的行為，拿起身前的藥包，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片刻之后，小院里回蕩起一股辛辣的藥味。

陳理喝了換血藥，在小院當中打起拳來。

整套拳法大開大合，又輔佐以復雜的步法，招式兇厲，每每還要搭配上陳理的一聲喊叫。

陳升坐在屋前的板凳上，看著陳理打拳。

短短片刻，陳理已經渾身大汗，但他仍然堅持，又將拳法打了一遍后才停下。

整個人癱軟在小院中，喘著粗氣：“宗學的老師說過，每次服換血藥后，一定要把自己弄得筋疲力盡，這樣藥效才能吸收的好，未來才能走得遠。”

陳升看著他身下流成水洼的汗水，這可不是為了吸收藥效，而是盡可能通過汗液排出換血藥中的毒。

“如此練下去，到什么程度，才算是換血成功了？”

陳理撓撓頭，一股熱氣從打濕的頭發上散出來：“老師說，等換血成功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氣血澎湃，再看周圍的一切都不一樣。”

陳升點頭，那是因為體內有了一定的靈氣，可以感應到周圍天地靈氣的緣故。

陳理想了想，又說道：“如果是服用換血寶藥進行換血，因為不像我這樣循序漸進，換血程度就要分好幾個檔次，最差的就是發須立生，宛如山中猿猴。好一點的則是毛發聳立，指甲如刀，宛如山中貍貓。再好一點的便是目露兇光，筋骨雷鳴，如山中群狼。”

這是一次性服用大量的妖魔精血，導致部分妖化的景象。

想到此處，陳升心中豁然開朗，像是徹底揭開了蓋在武道上面的迷霧，雖然形式不同，但本質與仙道并無兩樣。

從前的修行經驗依舊有效，相比什么無限視野來說，這才是陳升最為信賴的倚仗。

“陳理，你知道削肉鍛骨么？”

陳理點頭，臉上露出羨慕：“聽說是服用最好的寶藥，削去血肉中的雜質，甚至能讓骨骼重新生長……”

說到一半，陳理驀然看向陳升：“升哥兒，你這次回來長高了，人也變樣了，不會就是用了讓人削肉鍛骨的頂級寶藥吧。”

不，我換血的方法，比削肉鍛骨可好多了。

武道修行，哪怕寶藥再好，功法再妙，都勢必要累積毒性在體內。

而自己完全可以跨過，尸鬼剖丹法的尸丹，不過是引渡靈氣的媒介，以后鑄成仙基，自然可以想辦法刨除。

這個念頭在陳升心中一閃而過，嘴上沒多說：“剛剛那套拳法，能教教我么？”

“當然可以！”

因為體力消耗過大，陳理的臉色還很蒼白：“宗學中，屬升哥兒你打這套拳法最好，我的許多動作，都是你給我糾正的。沒想到，我也有教你的一天。”

陳升笑道：“你先歇一會兒，不急。”

陳理卻從地上爬起來：“好不容易把身體練熱了，等冷了再動反而不舒服。”

陳升起身，依陳理所授，一招一式習練拳法。

初時動作生疏滯澀，腳步虛浮不穩，拳法綿軟無力。

或許是因為身體還殘存著記憶，加上前世修行感悟，很快陳升就迅速調適。

目光專注敏銳，捕捉每式精髓，身姿漸挺拔矯健，步伐靈活精準，拳風漸凌厲呼嘯，帶起陣陣勁風，于小院中虎虎生威。

打完一套拳，收招吐氣，陳升平復胸中有些飛騰的氣血。

這專門配合換血藥的拳法，果真對牽動渾身氣血有奇效。

一旁的陳理雖說只是從旁演示教導，反倒比陳升還要累一些：“升哥兒，我怎么覺得你打這拳法，比以前還要厲害些。”

就在此時，小院門口傳來喧鬧聲。

只見一個身穿灰布麻衣的中年漢子，從院門口探出半個身子：“陳升，住在這？”

陳理湊到陳升身旁，低聲道：“升哥兒，是陳釗的家奴。”

陳升抬頭，看著門口那漢子：“我是陳升。”

漢子從腰間卸下一個牛皮袋：“我家少爺想要與你講和，這是賠禮。”

陳理從漢子手中接過牛皮袋，打開一看，里面竟裝著幾包扎好的藥材。

漢子語氣鄭重：“都是換血境中，上好的藥浴藥材，若是放到市面上，少說也要二十兩黃金。少爺說，你有天賦，有奇遇。但沒錢，武道路上同樣步履維艱，如若不想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賺取金銀上，少爺大可以供應你換血境全部的藥材。”

陳理也點了點頭：“升哥兒，這些東西確實都是好貨。”

陳升眼睛微瞇：“條件呢？”

“沒什么條件，少爺只是想與你講和，畢竟都是陳家人。”

陳升冷笑搖頭：“我這人最講因果，陳釗險些將我打死，這是因。什么時候，我也把他險些打死，才算是果。我這人就一個優點，睚眥必報。”

言罷，揮手示意陳理將牛皮袋扔還。

陳理臉上露出快意，毫不猶豫將藥材擲回。

中年漢子臉色驟變，青紅交加，怒哼道：“不識好歹！陳升，你莫要張狂，日后莫悔今日之舉！”

言畢，狠狠瞪視二人，氣沖沖轉身，大步流星離去，揚起一路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