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升并沒有等多久，之前那個提著食桶的少年就找了過來，笑得意氣風發(fā)。

“又攢下些功績，要不了多久，我就能進演武堂了。”

他看著陳升：“可惜升哥兒你沒趕上。”

陳升笑了笑：“倒不用替我可惜，進演武堂的名額，我已經(jīng)有了。”

少年立刻瞪大雙眼：“怎，怎么可能，你的功績比我還要少一半。”

陳升不答反問道：“陳釗，你知道么？”

少年臉色怪異：“他又找你麻煩了？”

聽見對方這樣說，陳升便知道他是個知情人，心中略微思索，發(fā)出重重一嘆：“我問你，你看我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少年點頭如搗蒜：“剛剛離得遠我就看見你了，卻沒敢認，你好像高了一些，瘦了一些，白了一些。而且，你好像不太認識我了……”

陳升點頭：“我險些被陳釗打死。”

“什么！”

陳升擺手：“這事很是復雜，我慢慢跟你說……”

片刻后，少年呆立在原地，將信將疑地看著陳升：“你被陳釗打成重傷，因此失去記憶，卻機緣巧合撿到一份換血寶藥，得到執(zhí)法長老搭救，才從亂葬崗中找到回來的路。”

“大差不差。”

少年舔了舔嘴唇：“這樣說，你現(xiàn)在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了？”

陳升看著少年的臉，搖了搖頭：“我只是覺得你很親切，應該是我最親密的人。”

少年聞言樂道：“那當然！咱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叫陳理，就住在你家隔壁。”

陳升微微頷首，眼中浮現(xiàn)一絲暖意：“原來如此，陳理，日后還望你多幫襯。我雖換血成功，卻仍覺前路迷茫，家族中諸多規(guī)矩與人事，我還需細細摸索。”

陳理拍著胸脯保證：“升哥兒放心，有我在！”

說完，他憤憤道：“陳釗那個狗東西，在宗學里就看不上咱們這些旁支的孤兒，對他來說，咱們就是任由他欺負的玩物。”

陳理看向陳升：“也就是升哥兒你敢正面跟他頂，沒想他卻趁著換血，直接對你下死手！”

陳升眼眸微瞇，寒芒一閃而逝，聽到陳理的話，才明白了自己與陳釗的仇怨是如何結下的。

為了這種宗學中的事，陳釗就能下殺手，可見此人心中已經(jīng)全然不把自己這些孤兒當成是族人。

“他既種下惡因，我必讓他自食惡果。”

陳升神色冷峻，眼中殺意凜冽。

陳理重重點頭，緊握陳升手臂：“升哥兒，我信你！咱旁支子弟受盡欺辱，你若能出頭，便是咱所有人的指望。我雖資質平庸，無法與你并肩作戰(zhàn)，但定會全力助你，搜集情報、打理瑣事，絕不含糊。”

他忽然笑了笑：“進演武堂的功績可不是小數(shù)目，主家的少爺們雖然總是有些空子能鉆，但陳釗扣除了這一筆也足夠肉疼的了。”

陳升聞言，心中一動，正想要打聽一下這所謂功績到底是怎么得來的，能換些什么東西。

可眼下環(huán)境實在嘈雜，他環(huán)顧四周：“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回去，很多東西我都忘得一干二凈，需要你幫我好好回憶。”

陳理點頭，帶著陳升往家的方向走。

一路上，陳升默默觀察著族地情形，時不時開啟無限視野，想要找到陳鎮(zhèn)海的下落，可陳鎮(zhèn)海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徹底從他眼中消失。

眼前疑云密布，陳升沒什么精力和本事去摻和，只是想盡可能地了解事情走向，便于自保。

陳理在旁滔滔不絕，講述著家族近日瑣事。

陳升一邊聽著，一邊時不時問上一句，兩人邊走邊說，很快就到了一處偏僻的院落。

這里與剛入族地時看到的那些庭院相比，顯得寒酸了不少，可也莫名有了幾分家的意味。

陳理踢開掩門的石頭，推開大門：“升哥兒，到家了。”

陳升抬步邁入小院，目光緩緩掃過。

院內布置簡陋，石桌石凳斑駁陳舊，墻角雜草叢生，卻有種別樣的安寧。

陳理引著陳升走進正對院門的屋子：“升哥兒，這一片街坊是族內安置咱們這些孤兒的地方，到了十六歲就要出去自力更生，所以也住不上兩年了。這一間屋子，一直都是升哥兒你的。”

屋內陳設簡單，一桌一椅一榻，墻邊木柜微斜，柜上陶罐陶罐擺放錯落，隱隱還有一股子藥味兒。

陳理見陳升觀察著四周的環(huán)境，倒也沒有打擾他，只是低聲說了一句：“升哥兒，你先熟悉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回些記憶。今天我弄了些換血的藥渣子，正好煎來喝。”

“藥渣子？”

陳升不明所以。

陳理臉上含笑：“武者想要換血，就得時常服用一些生血的藥物，在搭配上強壯體魄，引動氣血的拳法或身法，來增進吸收。”

“或者就像升哥兒你一樣，直接服用那種換血寶藥，就能省去水磨豆腐的工夫。”

陳理撓撓頭說：“宗學的老師說過，服用寶藥換血，根基反而不如我這樣日拱一卒打得牢固。”

陳升問道：“陳釗是怎么換血的？”

陳理一愣，不確定道：“好像是一夜之間就換血成功了，應該也是服用了寶藥。嘿，主家的少爺們到底是吃不了什么苦，他們一般都是用寶藥走捷徑倒也正常。”

陳升又問道：“往年里，武道修行速度，是主家的那些人快，還是咱們這些人快。”

陳理臉色有些不自然：“自然是主家快，他們有錢買大量的藥材進行藥浴，咱們這些人想要買藥，得一邊習武，一邊出去賺錢，比不了的。”

陳升點了點頭，宗學的老師說的話，或許只是為了安慰人。主家的人或許真的嬌生慣養(yǎng)，但他們的父母只要不是一味寵溺，就不可能全都選擇用寶藥讓孩子換血。

后續(xù)提升快，除了有足夠的藥材進行藥浴外，一定跟換血寶藥脫不開關系。

這是這種道理，沒必要說給陳理，宗學里的老師恐怕也是出于同樣的理由，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何必告訴這些孤兒，從一開始，你們就遠遠落后于那些少爺們了？

陳升尋仙問道多年，對各種靈丹妙藥了解得不少，能讓人一日日脫胎換骨的藥材，卻是少見。

一時間，心頭涌現(xiàn)好奇：“我有些忘了換血的藥渣長什么樣了，能拿給我看看么？”

“當然可以了。”

說著，他從衣襟中掏出一個牛皮紙包，打開紙包，露出里面一塊塊漆黑膠質凝塊，一股奇怪的氣味，從中散發(fā)出來。

陳升瞳孔一縮，這藥渣，雖然已經(jīng)被煉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可這種氣味，陳升剛剛才聞過。

是妖氣！

這個世界，武者換血的藥，竟來源于妖！

這只是藥渣，那陳釗他們用的換血寶藥，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