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立朔將許歲桉送回小區時已經凌晨兩點多了，許歲桉這會兒才意識到時間晚了，匆匆問他：“大雪封路，你怎么回去？”

溫立朔臉上的笑意溫和：“不回去了。”

“那你……”

許歲桉還要說些什么，卻被溫立朔扶著肩膀轉過了身。

溫立朔推她走向車前，頓住腳步。

他微微俯身，貼近了她耳畔，“給你帶了點新年禮物，在車里，看一看吧。”

聲音懶散似笑，更似誘哄，暗含著少年幼稚的、喜悅的期待。

許歲桉在他溫潤繾綣的目光中，緩緩伸出手，拉開了車門——

車燈亮起，明亮而又溫馨的景象映入眼簾，帶給許歲桉極大的震撼。

大大小小的各色禮盒在座椅上堆成了小山。

禮盒圖案各不相同，都是不透明的，蓋子上面還打了蝴蝶結，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許歲桉一怔，回眸問他：“哪個是我的？”

溫立朔輕輕勾唇，嗓音朗潤：“全部是你的。”

“什么？”許歲桉瞳眸一震，差點驚呼出聲，她指著面前足足十幾個的禮盒，“這么多，你開什么玩笑？”

“沒開玩笑。”

溫立朔端詳著許歲桉的表情，想從少女皎白的臉龐上看到喜不自勝與驚喜。

然而凝眸片晌，卻等到了她的眼淚。

少女粉雕玉琢的小臉上，兩行清淚就直直順著臉頰流下。

許歲桉紅著眼眶哭哭啼啼：“你都這么辛苦跑這么遠來看我了，還帶東西干嘛啊我又沒錢根本還不起你......”

溫立朔先是不知所措地愣了下，似乎是沒有想到她會這么大反應。旋即輕輕笑了起來，“那怎么了？誰家小孩過年沒有禮物啊？”

他彎腰為她擦淚，“都還沒看見禮物是什么呢就哭成這樣？”

“可我不是小孩子了。明明你也年紀很小......”許歲桉嘴角耷拉向下，毫無形象，卻莫名充滿一種很萌的喜感：“上次你來就帶了很多東西了，我爸爸說你買的那些東西都特別貴，把我說了一頓，讓我給你送回去，可是我都拆過了就不好意思給你還了。”

溫立朔笑容青澀明朗，滿是陽光的少年意氣，不以為意：“誰讓你還了？”

許歲桉吸了吸鼻子，“那我也不要這么多，我拿一個就夠了。”

“買都買了，”溫立朔道，“而且都是專門給你買的，你不要就只能扔了。”

“啊？”許歲桉盯著他，皺眉，似是懷疑這句話的可信度。

最終還是妥協：“那好吧……以后別準備這么多了。”

從未見過收禮的人要如此窘迫。

“嗯好，”溫立朔目光溫柔，摸摸她腦袋，“快點回去吧，你家樓上那層沒有人住，我一會兒把這些搬上去，你再偷偷帶回家里，慢慢拆，看看有沒有買到你喜歡的，好不好？”

說完，他牽起她袖口帶她往單元樓下走。

許歲桉看著他瘦高的背影，“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

溫立朔腳步微頓，“什么？”

許歲桉神色認真，“我說，你也應該收到新年禮物。”

溫立朔怔怔看著她。

許歲桉繼續開口，“雖然比起你送給我的所有，我的禮物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但是——你要看看嗎？”

“我要。”溫立朔幾乎下意識回答。

“好，那你等我一會兒。”

許歲桉佯裝自然地悄悄掙開了他手，獨自跑上樓，磨蹭了好一半會兒才下來。

下樓時看見溫立朔還倚在車旁等她，并沒有上車。

許歲桉看到他鼻尖都凍紅了，當即就從手提袋中拿出了自己的禮物——一條圍巾，黑白相間的格子圖案。

不同的是，這條圍巾比市面上賣的寬了兩倍，并且，格外的長。

就這么水靈靈地拎出來了，許歲桉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羞赧地低下頭：“我看你平時穿衣服總穿高領的，你很怕冷，我就想，給你織一條圍巾。”

溫立朔愣住，眉目不禁斂下：“我......”

說著，他恍然一頓，似乎有些不可思議般抬眸仔細問了一句：“你織的？”

“嗯，”許歲桉點點頭，面頰浮起幾絲不自然的緋紅，“我手不巧，手藝不精……這個太寬了，而且長度在一米八……”

溫立朔伸手接過這條哪哪兒都透著別扭的圍巾，他瞳眸清朗，眼底卻映現些許驚訝的愉悅：“那這應該是世界上最暖和的圍巾了吧。”

許歲桉就干巴巴的笑。

“是不是費了很多功夫，”溫立朔動作輕柔襟起圍巾，一圈一圈纏繞在脖頸，又揉了揉許歲桉腦袋，叮囑道：“閑暇時間還是要多出門玩一玩。”

許歲桉就抿起唇笑，仿若初相識的靦腆，小意溫柔。

“還有一個，”她說著，把手伸進外套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兩個印著知名珠寶品牌名字的小禮盒，小心翼翼放進了他手心里。

“這是什么？”溫立朔看了看她，詢問：“我可以打開嗎？”

“嗯嗯！”

等溫立朔親手打開禮盒，許歲桉才將盒子里的手串拿出來，仔細套到了他勁瘦的腕骨上，隆重而又虔誠。

她解釋：“這個是金運石，又名紫蘇輝，有緩解壓力、吸引財富、提升事業運勢的功效。”

溫立朔深深看了眼腕上濃黑色的水晶石，珠子光滑圓潤，呈現十字形的光澤。

沒買到假貨，質地還這么珍貴，小丫頭是把他給的那點兒底子全攢著送回來了。

但他也沒說什么，只是夸贊：“真好看，妹妹眼光真好。”

許歲桉嘻嘻一笑，又讓他將另一個禮盒打開，他依然照做，

這次是一串很長可以疊帶的朱砂鏈，上面還用純銀鑲綴著四顆高瓷綠松石。

朱砂是真的，銀子是真的，就連綠松石都是真的。

溫立朔眸色一凝，頓時變得有些冷肅。

他勾指敲敲她腦殼，“買完這些還有錢出去玩嗎許歲桉？”

“出去玩不都是你花的錢嗎，”許歲桉理直氣壯，“你又不讓我掏錢。”

“年不過了？”

“這不剛過完。”

“日子不過了？”

“以后的日子以后再說呀。”

新年互贈禮物本是好事，卻硬生生被他二人爭執出了硝煙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