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星霜荏苒
- 冬日歲桉
- 離祈詩詩
- 2363字
- 2025-01-27 10:52:02
到錦廊館時,任庭楊已經(jīng)在那兒了。
溫立朔預(yù)定的是二樓一間朝陽的園林風包間,青灰磚、紅墨、綠等傳統(tǒng)色彩,搭配廣繡、剪紙、陶瓷等圖案和紋樣裝飾,營造出一派古樸雅致的氛圍。
許歲桉很喜歡這里,當即便舉起手機來拍了幾張照,然后又拉著溫立朔合影,順帶調(diào)整角度,把任庭楊也展現(xiàn)在取景框里。
任庭楊懶洋洋托著腮,比了個“耶”,溫立朔見狀,也別扭著扯出一抹清冷中帶著些許羞澀的淺笑。
許歲桉從屏幕里看到,雙眸頓時彎成了月牙,手指利落地連按了好幾下快門鍵,將這一幕細致地定格下來。
可其實,她一向喜歡相冊里保留的都是精品,重復(fù)率高的都習慣刪掉,僅留一張最好的就足夠了。
今日卻不同了,
這一頓飯雖象征著離別,但,意料之外,許歲桉竟然并沒有感受到多少悲傷,
至少相較于獨自去車站時,她現(xiàn)在的心是安定的。
上菜前服務(wù)員先端來了三碟乳酪小方,與《貓和老鼠》中,杰瑞最愛吃的三角奶酪一模一樣:既圓潤可愛,又有時光碎片賦予它獨特香甜。
許歲桉迫不及待拿起勺子刮走一塊小角,放到嘴巴里品嘗,
奶味濃郁,有香又甜,帶著絲絲芝士的咸。
“好吃!”
一抬眼,卻見溫立朔沒動筷,任庭楊也沒動。
“好吃就多吃點,”溫立朔話音未落,將自己那盤推到許歲桉面前。少年清冽的眼眸里揉雜著星星點點如春光柔潤的笑意,“我不愛吃這些?!?
“那好叭。”
許歲桉欣然接受。
隨后,不知哪兒會,溫立朔又從大衣口袋里摸出了那個貼著彩色英文字母的鐵盒來,熟稔地倒出了一粒白色糖丸捻進嘴里。
任庭楊看了看他,沒說話。
許歲桉目光一直被那個鐵盒吸引著,“哥,你這個是什么,天天見你吃?!?
溫立朔淡淡將貼盒收回口袋,“糖?!?
“這一盒有多少?吃不完嗎?”
“我買了很多盒?!?
“噢,那你等著給我一盒嘗嘗?!?
溫立朔手指微微一頓,不過轉(zhuǎn)瞬間便如常,淡淡應(yīng)了聲:“好?!?
“吃那干啥?”
任庭楊適時出聲,他拿著兩根筷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在碗沿上,“他那從英國帶回來的洋玩意兒,難吃死了。帶著他的情懷呢,國內(nèi)也買不到,吃完就沒了,咱們不屑跟他搶喔歲桉,待會兒庭楊哥帶你買國產(chǎn)的吃去?!?
如此,此事不了了之。
正餐陸陸續(xù)續(xù)端上來,
三人吃得也很融洽,開心是開心,只是許歲桉總感覺這氛圍怪怪的。
任庭楊今日難得有些忙,總有電話打進來,聊的也都是些公事。
他看似有些旁騖,比較敷衍,之后還開了瓶酒悶悶地喝起來。
許歲桉有些疑惑地探著顆腦袋問他:“庭楊哥,你怎么了?”
任庭楊酒量很爛,一杯就有些上頭了,擺擺手,“哥今天開心?!?
“感覺你有點忙呀?!痹S歲桉思忖一番,又道:“你不是做教育機構(gòu)的嗎,怎么天天跟我哥形影不離的?”
“這你得問你哥,”任庭楊輕哂一聲,眼神掃到溫立朔身上,意有所指,“怎么就那么黏我?什么事都想使喚使喚我,看我閑著比殺了他都難受?!?
“就樂意跟你玩?!睖亓⑺芬查_起玩笑,“誰讓你那么帥。”
許歲桉聞言,震驚得瞪大了雙目,這簡直不像是從他嘴里能說出來的話。
任庭楊一臉傲嬌地揚了揚下巴,“這話我愛聽?!?
他兩頰微微坨紅,看起來微有些喜感。
許歲桉在一旁捂嘴偷笑,笑完她又好奇的問,“那你們兩個是怎么認識的呀?”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任庭楊起勁兒,扔下筷子搓了搓手,“一段大英雄救小英雄的故事,聽哥給你講講?!?
溫立朔朝許歲桉淡然一笑,無奈地挑了下眉,也沒制止,趁他不留意把酒瓶拿到了桌底下。
許歲桉瞧了瞧,自以為不動聲色的、一點一點地往桌子底下彎腰探身,悄咪咪伸出手把那瓶酒挪到了自己腳邊。
一抬頭,對上溫立朔警告意味明顯的黑臉。
許歲桉動作一頓,心虛的嘿嘿一笑,旋即就當沒看見,若無其事地坐正身子挪開了視線。
溫立朔拿走她面前的高腳杯,倒了滿滿一杯將要溢出來的鮮榨橙汁遞給她,“喝這個?!?
許歲桉有些無語,
她癟癟嘴,一口氣就喝空半杯,然后挑釁似的盯著他眸子,彎腰、倒酒、往嘴巴里灌,一氣呵成。
下一秒,少女狡黠的臉龐上驀地浮現(xiàn)起一抹驚喜之色,立馬看向手中摻兌而成的果味小甜酒——
怎么這么好喝!
既有紅酒醇厚濃烈,又充滿了果汁清冽芬芳。
她忽略溫立朔刻意壓低扮兇的眉宇,迅速摻了一杯果酒送到他面前,討好而又滿懷期待地笑著,眼眸亮晶晶的:“您請慢用!”
溫立朔斂目淡瞥一眼,沒動,重新抬眸看著她,有幾許淡淡的無奈:“我要開車,不能喝酒。”
“噢噢,那算了算了,”許歲桉突然才意識到,有些懊惱,趕緊去握杯子往回撤。
手剛碰到杯腳,腕處卻一緊,許歲桉手指猛然僵住,順勢看去,溫立朔眼眸并未在她身上,而是淡然的,狀似不經(jīng)意地沿她薄嫩的手背掠過,端起高酒杯,放在唇邊淺淺抿了一口。
隨后,他放下酒杯,“度數(shù)不高,你可以少喝一點兒。”
全程目光沒有看許歲桉一眼。
不知為何,許歲桉感覺心底有一點點無來由的失落。
她悻悻抽回手,“噢.....”
任庭楊在圓桌斜對面,將他二人一番往來盡收眼底。
他一臉嫌棄,吹了把劉海擺擺手叫停:“行了行了,你兄妹倆別在那兒搞小動作了,還聽不聽哥的傳奇故事了?”
許歲桉趕緊點頭如搗蒜:“聽聽聽!”
“遙想當年——”他忽然又頓住,話鋒一轉(zhuǎn),伸手指向溫立朔面前摻好的酒,“你喝不了別浪費,拿過來給我。”
許歲桉眼神征求了一下溫立朔的意見后,將那杯酒放轉(zhuǎn)盤上給任庭楊轉(zhuǎn)過去了。
任庭楊嘗了一口,咂咂嘴,對許歲桉豎起大拇指:“有品!”
接著他便又開了一瓶新酒,叫服務(wù)員拿了壺滿的橙汁,一左一右擺在左右手邊。
一切就緒,他這才清了清嗓,終于開始講了:“當年,你庭楊哥我,制霸交通技校!你的溫立朔哥,臨云一中,天才少年、天之驕子......”
記憶的閥門就此打開......
在任庭楊微醺狀態(tài)下繪聲繪色的描繪中,過去的喜悅和悲傷,始終印刻在那個夏天,就連周圍人的喧鬧和放肆招搖的風,都借他心底的力量,呈現(xiàn)出昔日飽滿的色彩。
許歲桉聽得津津有味,飯菜都忘記吃了,不過酒倒是沒忘記喝。
只是聽著聽著,她嘴角的笑容漸漸淡下,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喜劇的內(nèi)核是悲劇。
嬉皮笑臉的面具下是小心維護著的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原來任庭楊也曾有著那么一段艱難伶仃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