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她又攢了好幾道大題，“咚咚”敲響了溫立朔房間的門。

“……”

沒人開。

許歲桉等了會兒，又拍了拍，就在她以為房間沒人準備離開的時候，門忽然被從里面拉開了——

溫立朔頭發濕漉漉的，水珠一滴一滴墜落，沿著他頸間肌肉線條滑動……

他好像是剛洗完澡，

一身清爽氣息，像碾碎的薄荷。

許歲桉臉頰一紅，眼神不自然地瞟來瞟去：“你怎么這個時間洗澡？”

“有點事要出門。”

溫立朔抓著毛巾緩緩擦拭頭發，動作不經意間透著從容矜貴，絲毫不見尷尬。

隨后便是無言。

溫立朔低著眸，眼睛直勾勾落在許歲桉頭頂，像是要把她看穿了。

許歲桉被他看得心虛，臉頰燥熱起來，口不擇言：“你又不是沒穿衣服，這么看著我干嘛？”

溫立朔挑了挑眉，不禁好笑道，“對啊，我又不是沒穿衣服，你這么看著我干嘛？”

“你別學我說話。”

“噢，”溫立朔眼神挑逗，“還臉紅。”

“你——”許歲桉憤憤揮拳，又放下，“算了，你忙吧，我先走了。”

說罷，她轉身欲離。

溫立朔下意識伸出了手，想要拉住她，理智卻及時出現，牽制他。

伸出的手就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他眼底迅速泛起了一絲無措，手忙腳亂將門推得大敞，卻又故作從容：“進來稍等會兒。”

“......這合適嗎？”

許歲桉嘴上這么問著，身體卻很誠實，話語間半只腳都已經踏入了——

溫立朔的房間一眼望去秩序井然，低奢敞亮的裝修風格，有棱有角的設計與淡雅簡約的色調縱橫映襯出一種高級感。

淺灰色的墻壁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超大屏幕的智能電視掛在墻上，一盞設計感十足的吊燈靜靜地懸掛在天花板中央，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空間。

寬敞的落地窗旁擺放著幾盆綠植，為冷冽的空間增添了一抹生機。

最為不同的是機器人和智能家居。

許歲桉覺得新奇，不由得看愣了些，這些都是她只在手機上看到過的東西。

智能家居的控制系統嵌入在墻壁之中，只需說一句話，燈光、音樂、溫度便能隨著主人的心意而變化。

一架矮小的人形機器人舉著個小拖把跑來跑去......

乍一眼看去真的很像《花園寶寶》里的依古比古。

溫立朔擋到“依古比古”面前，抬手拍了拍它的小腦袋，“小福，回充電點位。”

小福大眼睛眨了眨，點點頭，呼呼跑掉了。

“大福，給小福接電。”

“好的主人。”空氣中響起一道活潑的機械男聲。停頓幾秒，那聲音又道，“檢測到房間進入陌生美女，主人，這是誰？”

溫立朔帶許歲桉走到辦公桌前，清理出桌面，隨口回應道：“這是許歲桉。標記加入房主一欄。”

“好的，已為歲桉開啟房主權限，主人，需要將您踢出C位嗎？”

溫立朔嘴角一抽，“大福，太吵了，禁言一小時。”

“這次先算了吧立朔——”大福說著，忽然“叮”一聲，它就再發不出聲音了。

許歲桉覺得好玩，正笑著呢，后知后覺意識到大福是被禁言了，不滿地拍了溫立朔一巴掌，“你干什么！我還沒玩兒呢。”

溫立朔皺眉：“你不是來找我學習的么？”

許歲桉理直氣壯地命令他：“解開。”

溫立朔無奈，“大福，解開禁言。”

大福解開禁言后先是像人一樣喘了幾口大氣，而后才緩緩開口，“立朔，你再隨隨便便懲罰我我真的要把你踢出C位了。”

溫立朔漫不經心地與它拌嘴，“那我要換個大福。”

“啊啊！你怎么這樣？大福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我也是有脾氣的，”大福哼哧哼哧，又壓榨起下級，“小福！立朔要辭我！給我打他！”

正在點位乖乖蹲著充電的小福聞言身子抖了抖，“我不桿兒~”

他黑漆漆的眼眸亮起兩道熒光色的波浪線，可愛極了。

許歲桉激動地戳了戳溫立朔胳膊，“你有這么多好玩的怎么不跟我說？”

溫立朔有些茫然，又似詫異，最后只是說：“忘了。”

許歲桉沒有計較，又問：“那這個是不是叫全屋智能家居？”

溫立朔稍作沉吟，“這個是由多個部分組成，大福是智能管家，包括AI語音系統、安防系統、智能照明系統等很多項，小福是單獨的智能機器人。”

“這么厲害呀，”許歲桉眼底流露出濃濃的憧憬，一如多年前智能手機新興時她的驚喜與向往，她問，“你的這些是在哪里買的？”

溫立朔看著她，良久，嘴角動了動，“你不知道我的工作嗎？”

語氣莫名有些失落，不知道是不是許歲桉的錯覺。

許歲桉眨眨眼，“你......你不是，”她溫吞著，又在心底暗忖準確性，“做企業的嗎。”

底氣不足，

呵，心虛。

“我企業做的是什么？”

許歲桉一愣，她好像還真不太了解。只能隱約捕捉到記憶里的一些印象，“好像是一些高科技吧....”

“‘好像’是什么意思？”

“……”

“是科技與AI智能。”

溫立朔淡淡闔了下眼皮，不太想與她說話。

許歲桉反應了一下，趕緊找補：“噢！天吶！我趣，大福小福原來是你公司研究的，好厲害呀！”

“也不單只有我，”溫立朔有些情緒，“這個項目是向外拓展共創的，也鏈接了我爸的公司，和房產、汽車一些領域合作。”

“那溫叔叔怎么不裝客廳？”

“老一輩人簡樸，用不慣這些，他們說喜歡平平淡淡的小日子，親力親為經營自己的生活，就沒讓我弄。”

許歲桉點點頭，又忍不住看了看墻角的小福，指著它：“這個小福跑來跑去的，那么自由，我能帶到我房間里玩嗎？”

溫立朔向它掃了一眼，平靜陳述，“不行，它綁定的是這個房間的網絡。”

許歲桉疑惑的看著他，他認真補充：“它只能在這個房間活動。”

話音未落，小福兩顆黑黝黝的大眼睛里冒出了兩個問號。

許歲桉懵懂著撓撓下巴，“那這項研究還是存在缺陷啊……”

“嗯，”溫立朔頷首，“正在深入研究。”

許歲桉嘆了嘆氣，失落。但又很快燃起斗志，“我有個題要請教你。”

溫立朔的目光直白落到她臉上，像出神，又似探究——

“其實你可以來我房間和小福玩。”

“在你房間安裝一套新的需要時間。”

……

直到最后溫立朔都沒有為他所說的事情出門，而是坐在許歲桉身旁為她講了一下午的題。

題目講完，溫立朔又出了幾道同類易錯題給她做，自己則端起筆記本電腦默默到另一側的沙發上處理公司事務。

時光似濃稠的流水，

書桌那邊學習的小姑娘在不知不覺中悄然安靜了。

溫立朔敲在鍵盤上的指尖頓了頓，漆黑的瞳目一轉，撇向那邊，毫不掩飾落在少女玲瓏纖瘦的身影上，凝固了幾秒。

他起身，緩緩走過去，

果然睡著了。

看來出的題目確實有難度。

于是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垂下眼瞼。

身側是小姑娘趴伏在桌面的恬靜睡顏，窗外是剛被冷雨沖洗過的天空，鮮艷中爛漫著冬日的蕭索。

梧桐樹葉落了滿地，金箔遍地的柏油大道，像巴洛克的醉生夢死，像洛可可的紙醉金迷，浮華萬千，只愿鐘情。

歲月似乎一片靜好，然而他與她的距離，連伸出手的觸碰，都是逾矩。

他凝視著她，眸中某些隱晦的情緒翻騰，

不知過了多久，

思緒漸漸回籠，他收起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起身向里間臥室走去。

臥室空曠整潔，他大步走向床頭柜，從抽屜里摸出了一盒煙，走到窗臺邊。

推開窗，干燥的冷空氣灌進室內，吹徹入骨，貼著他肌膚蔓延，冷得他縮了縮脖頸。

打火機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斜倚在窗邊，微微偏過頭點了根煙。

青白色的煙霧模糊了他的側臉，清冷中有些失真的氛圍。

暗忖著什么，他微微仰了仰頭，吐出一口煙霧，眉眼于飄渺的煙霧中淡淡睨過，望著臥室門的方向，似在透過房門看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