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朝是你溫叔叔他妹妹家的孩子,”孫盎然口頭躊躇著,看上去有些話攔在喉間不知該說不該說。
但她還是說了,就像以往每次遇到困厄苦難時,在糾結掙扎當中不自覺對許歲桉傾吐盡全部情緒那樣。
“這小孩很皮,天天惹下一堆爛攤子,最后都還得你溫叔叔給處理。他媽也不怎么樣,自己有點兒美容事業,各種看不上我,說話總陰陽怪氣的。”
許歲桉聽完,冷冷一笑,
她知道那個問號代表什么了。
驟然就陰沉了臉——
許歲桉抬起頭來,眼底濃烈的倔強和不羈翻涌著,“你不罵她嗎?是她哥死纏爛打要娶你的,她什么毛病?輪得到她來審視你嗎?”
“哎哎哎!”孫盎然慌忙跟她比“噓”的手勢,拉住她手,“你這小孩這脾氣!”
許歲桉還要發火,但看見孫盎然皺眉苦口婆心的模樣,一口氣全憋在嗓子眼里,干脆瞪眼扭過頭去。
“晚上吃飯她們一家可能會來,你到時候該叫人叫人,可不能擺臉子噢。”
“我叫個屁。”
......
下午開始為許歲桉準備接風洗塵的晚宴,溫斯睿解釋本來是訂了個酒店包間的,但孫盎然阻攔他說沒必要那么隆重,小孩子經歷事兒少,怕不自在,于是就改為在家里了。
許歲桉默默看了孫盎然一眼,心下也理解她的顧慮:她的身份尷尬,確實不宜張揚,越低調越好。
只是理由如此蹩腳......
是她媽媽那顆遲鈍的榆木腦袋會編出來的。
溫斯睿讓酒店做了幾道硬菜送到家,又為表誠意,堅決要鉆進廚房親手掌勺。
出于禮貌,許歲桉覺得自己也應該幫忙做些什么,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悠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等待。
這么想著,她一鼓作氣起身,準備去廚房幫忙。
然而剛走到門口,抬手去推門——
眼前忽然橫過一只手臂,許歲桉順勢望去,看到了溫立朔那張白皙英逸、卻偏偏顯得幾分冷意的帥臉。
“我爸做飯不好吃,不用陪他浪費時間。”
他另一只手里還拎著瓶飲料,話語間隙,飲料已被他拿起,瓶蓋擰松后又擰合。然后遞給了她。
“我已經訂了新的,等他做熟后發現不能吃,再把那些端上。”
口吻溫和而不逾矩,又帶著保持界限的清冷。
許歲桉覺得他和溫叔叔都是很好的人。
雖為商人,卻在沒有利益可言的情況下愿贈人善意。
只怕是偽善。
這么想著,心口忽然泛起一陣寒意。
許歲桉仰起臉,狀似不經意地窺探溫立朔瞳目中的情緒。
饒是她極度敏感,也只看見一片清澈純粹。
她接過飲料,客套地道了聲謝謝,頓了頓,補充一句:“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嗯。”
溫立朔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向大廳沙發走去,孫盎然也揮揮手示意許歲桉去坐下等著。
許歲桉不得不再回到原位置,眼珠瞄準著電視屏幕上正在放映的狗血言情劇,時不時往溫立朔那邊偷瞟一眼。
他還是那日視頻通話中的一副隨性坐姿,慵慵散散斜倚在沙發靠背上,手臂搭著身側的四方抱枕。
袖口收束處,他的腕骨勁瘦,那只如玉雕刻般細長的手指無意識撫弄著抱枕上金黃色的流蘇穗子,畫面極為養眼。
下一秒,他那雙黑漆漆的瞳子冷不丁轉了過來,撞到緊繃的心弦上,鏗鏘一聲,許歲桉隱秘的目光措不及防被抓了個現行。
視線相觸碰,許歲桉倉皇收回視線,甚至還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
“是電視劇不好看嗎?”
許歲桉佯裝自然地轉過頭,看向他,“嗯?”
溫立朔沒忍住笑了一聲,重新收回目光去看電視。
半晌,他撫在流蘇穗子上的手指摸向褲袋,抽出一個扁平的小鐵盒,上面印滿了英文字母。
如蔥的指尖輕撬開關,扣著鐵盒隨意拋了下,一顆小巧的白色糖片就精準跳入他口中,動作熟稔極了。
接著他又捏起茶幾上的易拉罐果汁仰頭灌了兩口,許歲桉就眼睜睜看著他,
隨吞咽動作,他雪白頸間那凸起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下……
太欲了....
許歲桉神經過于緊張,看得認真,這一瞬的畫面就仿佛慢放拉長的時光剪影,
可實際,瞬間只是瞬間。
溫立朔歪了歪頭,面向她輕笑著問:“你總看著我做什么?”
那雙眼睛深邃澄澈,糅雜著星星點點的明光,就好像,是真的很好奇這個問題一樣。
許歲桉這會兒也不矯情了,坦誠夸了他一句:“你長得真好看。”
溫立朔低眸斂住笑,“是喔。”
許歲桉忽然覺得他又有點兒帶有反差屬性的好玩。
甚至被他感染,眉眼不自覺柔和彎了彎,看起來明媚又靈動,似春光模樣。
她探了探身,瞪大眼睛誠摯發問:“你不謙虛一下嗎?”
溫立朔:“每個人都會有覺得自己很好看的時候。”
“你是這么想的?”
“啊,我不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