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呈空洞的目光盯著前方路況，腳下麻木地踩著油門。

漆黑的夜晚將他吞噬，他的心沉入了無邊無際的深淵，失去了一切。

引擎的轟鳴聲在耳邊回蕩，他感受著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的感覺，車速越來越快，仿佛要飛離地面。

失魂落魄的他，身心俱疲之下，如同一只遺失了歸途的迷途螞蟻，在混亂中徘徊。

吱——！

刺耳的剎車聲劃破天際。

顧北呈忽然猛踩剎車，拔下車鑰匙，推開門車門下車，走進一家進口超市。

十分鐘后，他拎著兩個大塑料袋酒回到車里。

他買了紅酒，白酒，葡萄酒……

很多種酒混合在一起。

“嗡嗡。”

手機震動兩聲。

他沒接。

又響兩聲。

他呆滯的目光掃過亮起的手機屏幕，拿過手機摁下接聽鍵。

“催命符嗎！”

對面沉寂了幾秒后，傳來江澄的顫音。

“呈子，你在哪呢？護士看你不見了，正滿世界找你呢！”

顧北呈的傷還沒完全好，醫生怕他傷口感染不讓他出院。

但顧北呈收到顧欣然的消息，病號服都沒來得及換，立馬偷跑出來。

“跟他說，我現在不想回去?！?

江澄聽他聲音不太對勁，頓了頓，“你在哪？我過去找你?！?

顧北呈因為離婚的事，心情一直不好，沒出車禍前天天熬夜加班，公司就是他家。

以前顧北呈只是脾氣不好，離婚后他已經不是脾氣不好了，是發瘋，就是個瘋子。

顧北呈降下車窗，一只手橫在窗沿，低啞的聲音帶著幾分躁怒：“圣景路，來吧?！?

江澄：“等我?！?

掛掉電話，江澄一路超車，跟顧北呈會和。

他把車停在顧北呈后面，然后下車，繞過車頭，坐進顧北呈的副駕駛。

“祖宗，以后再走，能不能告訴我一聲？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江澄抬手擦了擦汗。

“累死我了，再找不著你，我都要報警了……”

“報警”二字就像一把利劍刺進他的心臟，冷硬的下顎線都透著冰冷。

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令人感到窒息。

江澄暗暗吸了一口氣，在看到他白皙的臉上泛著疲憊，憔悴又頹廢，眉宇間透著一股子掩飾不住的冰冷周，他臉上的表情徹底僵硬在臉上。

江澄找了他半宿，還沒來得及和顧揚通氣，對顧北呈被宋苒送進局子的事情毫不知情。

只當是他心情不好。

“呈子，你這一晚上去哪了？怎么搞成這個樣子！”

顧北呈輕闔雙目，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抬起沒受傷手從購物袋里扔給他一瓶酒。

江澄拿起瓶身，對準光線確認是酒后，直接沒收了。

“你不知道你身上有傷，喝什么酒！咱們忍幾天，等你傷好，我陪你好喝一場，到時候你想喝多少我都不攔你。”

“煩不煩?！鳖櫛背什宦?，直接搶過購物袋，拿了瓶白酒，剩下的扔給他。

大有一幅“你不喝，我自己喝”的氣勢。

江澄想把酒都扔了，可惜手沒有腦子快，被顧北呈先一步搶走。

得！

江澄咬牙，“你非要喝，我攔不住你，但你要清楚這么做的后果，你身上的傷口會留疤得，到時候變丑，嫂子徹底不要你了可別怪我沒攔你！”

宋苒還能回到他身邊嗎？

顧北呈想起那會兒讓顧揚給她發的照片，她連個回復都沒有……

他耷拉著腦袋，雙眼布滿了血絲。

是沒看見消息嗎？

那就……

他將酒瓶舉到唇邊，對準瓶口，鋒利的牙齒撕開塑料包裝，對著傷口澆灌下去。

濃郁的酒精味充斥著狹小的空間。

“嘶！”顧北呈悶哼了一聲。

酒精刺痛他的傷口，被酒精灼燒的傷口已經麻木的感覺不到疼痛。

他渾身都是酒氣，看著流過傷口，

他面色愈發慘白，兩只眼睛死死盯著麻木的傷口，忽然輕笑，“如果她看到我傷成這樣，一定會關心我的吧。到時候，他就會回來找我了?！?

江澄腦袋揉成了雞窩，被他這自虐的行為弄的一個頭，兩個大。

舊傷沒好，又自虐！

這祖宗不想好了??！

在這么鬧下去，不得玩兒出人命。

他懸起半個身子，搶掉顧北呈手里的酒瓶。

“顧北呈，你想后半輩子當個殘廢嗎？把酒給我！”

顧北呈躲開，毫無反應，繼續把剩下的半瓶全灑在傷口處。

江澄揉著太陽穴，眼皮突突跳，“呈子，你這又是何必呢？再怎么作賤自己，嫂子也看不到，到最后傷害的還不是你自己?！?

“誰說她看不見?！?

顧北呈眼神直愣愣的看著他，木然的眼神重新凝聚出新的光彩，“把你手機給我?！?

江澄怕不給他，再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經，乖乖把手機遞給他。

“解鎖，找到微信?！?

江澄真是怕這祖宗了，顧北呈讓他干嘛，他都照做。

顧北城一層層剝開左臂上的白色醫用紗布，小臂內側又添新傷，斷線的血色珠沿著滑上口落，噠，滴落在座椅化作一朵艷麗的血紅花朵。

一滴，兩滴。

血色珠連成一道血流順著手臂一直滑向掌心。

顧北呈將攝像頭對準傷口，“咔嚓咔嚓”連拍兩張，然后找到宋苒的微信，發了過去。

江澄看到那個可通頭像，總算看明白他這一通猛如虎的操作是為了啥。

“慘賣完了，趕緊包扎好，別再感染了?！?

江澄去最近一家藥店買了新紗布和碘伏，回到車里后給他重新消毒包扎。

“祖宗啊，”他一邊包扎，一邊嘆氣，“以后不能再自虐，傷的是你自己，追回嫂子有很多種方法。公司還有一堆事等著你處理，那些股東對你虎視眈眈，你這么做，只能是給他們彈劾你的可乘之機?！?

江澄這種時候跟他談公事，就是在給他上眼藥。

顧北呈現在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得到片刻的解脫。

包扎好傷口，他撈過購物袋，摸起一瓶酒開猛洲兩口。

顧北呈也不攔他了。

這酒今天要是不讓他喝，不知道他又要鬧出什么幺蛾子。

心情不好，喝就喝吧，反正有他在，總不至于讓他抱路倒。

江澄陪他少喝點，握著手機，一直盯著和宋苒的聊天界面。

看到那邊顯示“正在輸入”的時候，他心里本能的閃過“宋苒果然還是放不下顧北呈”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