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呈在警局里被拘留了半宿，直到做完筆錄，才被顧揚保釋出來。

僅僅一晚，他像是完全變了個人。

此刻的顧北呈身上全然沒了那股子傲勁兒。

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短發亂糟糟的爬在額頭上，疲倦的臉色憔悴又頹廢。

顧揚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宋苒會親手把顧北呈送進局子。

別說顧北呈不信，他都不相信。

顧北呈像個牽線木偶一樣，靈魂與肉體分離，面無表情，毫無生氣。

顧揚一度以為他出毛病了。

他不敢輕易說什么，生怕再觸他的霉頭，只陪在他身旁。

走啊走。

走出警局有一段距離，顧北呈的腳步放慢，顧揚也跟著他的節奏放慢腳步。

“呈哥，你倒是說句話啊，你不說話，我心里沒有底啊！”

“在警局帶了半宿，肯定餓了吧？我帶你去吃點好吃的？”

顧北呈目光呆滯，沒反應。

顧揚：“還是先回家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吧，公司的事我先代勞替你處理，等你休息好了再處理。”

還沒反應。

顧揚急了。

他大步流星走到顧北呈前面，揮起長臂，攔住他的去路。

“顧北呈！”

顧北呈眼皮微微動了一下，繞開他，繼續沿著馬路漫無目的走。

顧揚這下真急了。

他追上顧北呈，堵住他的路。

“你看看你現在像什么樣子？”

發起火來的顧揚還是挺嚇人的，怒瞪的眼神死死盯著他，怒火在他的胸膛肆意流竄，身側的手幾次攥起拳，想沖上去打醒他，幾次都被他的理智壓下去。

他的怒斥，顧北呈麻木的腳步頓在了原地，

顧揚咬牙，“你以為你這樣，宋苒就會可憐你，回到你身邊嗎？別幼稚了，顧北呈，你這樣只會讓宋苒更厭惡你，把她越推越遠。”

提起“宋苒，”他的心臟有種絞痛感，全身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了，眼神空洞的可怕。

顧揚跟他二十幾年的好兄弟，從來沒見過他這副頹廢樣。

“你要是真想把宋苒追回來，就不要再瞎鬧。還去人家打架，你越這么鬧，宋苒就越抵觸你，你若真心想讓她回到你身邊，就要為了以前做的那些錯事好好懺悔，讓她看到你的改變和誠意。”

顧揚要被他氣死了。

顧北呈多精明的人啊，怎么一到這事上就蠢的要死呢！

錯？

顧北呈勾唇慘然一笑，臉色慘白至極，眸底一絲光也沒有。

出塵清雅的容顏經過警局半宿的摧殘顯得格外狼狽。

“我去找她也錯了嗎？我想跟她像從前那樣好好過日子也錯了嗎？”

顧揚眼里慍色漸濃。

“怪不得宋苒不原諒你，到現在你還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甚至不知道錯在了哪里，”顧揚無奈的嘆了口氣，“那譚芝芝算啥？你為了她冷落人家宋暖七年，你跟譚芝芝眉來眼去，為了她放宋苒鴿子的時候，想過宋苒嗎？”

沒有。

但凡顧北呈多在乎一點宋苒，他們都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只能說，自作孽，不可活。

想起過去所做的事情，他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了，讓他無法呼吸。

他只覺得胸口越來越悶，透不過氣，就像一柄重錘毫不留情一下下擊打著他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我跟譚芝芝沒有什么。”顧北呈那雙漆黑的眸子不見半點波瀾。

顧揚眸中絲絲縷縷滿是失望。

“你應該去跟宋苒解釋，而不是我。你若沒有給譚芝芝希望，她會纏在你身邊？走到今天這步，都是你一次次縱然譚芝芝的結果。”

“看看你現在這副頹廢樣子，我是宋苒我也會離你遠遠的，不想跟你扯上一丁點關系。”

顧揚的話他聽進了心里，顧北呈頹廢的眼神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不死心地將手機遞到他手上。

“拍我，然后把照片發給宋苒！”

也許宋苒看到他頹廢的樣子，心就軟下來了，就原諒他了呢！

宋苒愛了他七年，不會這么絕情的。

報警只是她一時沖動，如果她看到他頹廢憔悴的樣子，肯定會心疼他的。

到時候，他好好跟她道歉，認錯，祈求她的原諒。

顧揚氣炸，這人進一趟警局，腦子燒壞了。

就怕宋苒看過他的照片，沒有憐憫，也沒有心疼，只有厭惡和嫌棄。

顧北呈中邪一樣讓他拍，顧揚“咔嚓咔嚓，”無奈拍了幾張他的頹廢照，給宋苒發了過去。

~

宋苒點開微信。

顧揚：呈哥生病了，你能來看看他嗎？

她遲疑了兩秒，手指輕點開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臉色蒼白如紙，雙眼空洞無神。

宋苒：“生病就去醫院，我不是醫生，看不了病。”

果然。

沒有關心，沒有安慰，字字句句透著冷漠和漠不關心。

看樣子應該是被保釋出來了。

她看著微信里的消息和圖片，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打給譚芝芝嗎。

還找她做什么。

她又不是顧北呈的白月光。

他可以拋棄她去照顧生病的譚芝芝，譚芝芝為什么不能放下一切照顧他呢？

顧揚看過宋苒的回復，無比確認，宋苒和呈哥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不忍讓顧北呈看到那刺眼的字目，將手機揣進了褲口袋，免得他看了又發瘋。

“他怎么說？”顧北呈充滿希冀的目光望著他。

顧北呈前腳被宋苒送進局子，又如此冷漠的回復了他，足以證明，宋苒這一次真的認真了。他怕顧北呈承受不住這樣的真相，什么都沒發生的搖了搖頭，“沒回我，應該是睡著了。”

對。

顧北呈的失望在眼底一圈圈暈開。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顧揚：“不行，你傷還沒好，我得把你送回醫院。”

顧北呈根本不聽他的，從他手里搶過車鑰匙，獨自驅車離開。

他要回碧桂圓。

那里有他和宋苒的婚房。

只有那里有他們的回憶，他要回屬于他們的家。

顧揚被這祖宗唱的反調氣的沒了脾氣。

又怕再惹毛了他，這祖宗再干出更出格的事情，指著風馳電掣的車屁股怒罵：“顧北呈你個大傻B，你就作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