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睡起來后忽覺頭昏眼花、心驚肉跳,渾身更是說不出的別扭,似乎隨時都有可能一頭栽倒。
我暗說不妙,要知我目下孑然獨居,和別人也沒個往來,真倒下了可沒人管我、掛了都沒地兒說理去!
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虛。最后,我索性連牙也沒刷、臉也沒洗,逃命般急匆匆離開了家。
說來奇怪,一出小區大門,我立時爽快了不少,呼吸也順暢了許多。
我很得意,暗夸自己腦瓜子好使。別不服,沒準兒就這么一下,我便輕松躲開了兇神的背刺、擺脫了猝死的厄運。
我決定多走走,讓一切徹底恢復正常,于是便邁開步子向東而行。
我之所以往東走,而不是往西走、或者往南走往北走,是因為東邊兒有座挺大的廣場,很適合我這種閑人自自在在晃蕩一番。
街上冷冷清清,路燈的光摳摳搜搜,正是我喜歡的那種末日蕭頹之感。
我一路停停走走、跑跑跳跳,眨眼,已經到達了目的地——那廣場就在馬路對面。
路挺寬,中間也沒護欄,我左右看看,兩邊都有車駛來,但都離我挺遠,我只看到了一對對迷幻的光圈。
我深吸口氣,打算沖過去。也就在這時,從我斜后方稍遠處,隱隱傳來一陣歌聲。
我不由回頭,瞬間想到——是那個瘋子!
沒錯,記得上星期在那廣場轉悠時,我曾聽幾個跳完了舞聚在一起閑扯的大媽說過——
最近這一帶出現個“神經病”,樣貌年齡無從知曉,總之他經常在天黑后鉆到那片玉米地里縱情高歌,有時竟能從晚上七、八點,一直唱到后半夜。
若只是唱歌也就罷了,但更多時候,他都是在自言自語、亦或指著黑魆魆的夜空罵罵咧咧,再不然就是發出一陣陣凄厲又滑稽的怪吼,偶爾還要嚎哭一番。
不吼不哭也不唱時,他也不消停,反會將矛頭對準從玉米地外路過的人,興許是人們小心小膽兒向玉米地里探頭張望的樣子讓他深受刺激。
至于那些膽敢向里多走幾步、意圖仔細瞅瞅他的人,他罵出來的話就更難聽,情緒也更激烈。
最過分的是,如果來者不趕快離開,他還會隨手撿起地上的土坷垃、碎石頭、玉米棒子、啤酒瓶子之類的東西奮力丟過去……
聽了她們的話,我立時便在心里嘀咕:看來,這家伙還真就是個神經病、是個純粹的瘋子了。
聽大媽們這意思,他好像是把那片玉米地當成了自己的領地,尤其是在夜幕降臨后;而他則如同一頭孤獨兇暴的野獸,容不得任何來犯之敵。
想歸想,我到底沒當回事兒,因為我并不經常來這邊散步。更多時候,我還是習慣待在家里。
我也從未聽到那瘋子的歌聲、吼聲、哭嚎聲。若按我的意思,他干什么都跟咱這種正常人沒關系。只要沒有真的傷到人,那他愛怎么瘋就怎么瘋好了!沒必要大驚小怪。
更何況,從這些大媽口中說出來的話,往往帶著水分,這一點想必她們自己也不好意思否認。
可那天夜里,當我第一次親耳聽到那瘋子的歌聲時,方知這次可是冤枉了大媽——他還真是個不正常的家伙,并且不能簡單說是神經病,而應該更嚴謹一些,稱其為一個精神病患者。
不信你聽,他唱的竟然是《我的太陽》!
想想吧,誰會大半夜跑到這玉米地里唱這種歌?只有腦子出問題的人了。
放在平時,我肯定不會對他有什么興趣。可那天夜里,我也不知哪根筋兒別住了,總之又聽了會兒后,我竟好奇地想要過去瞅瞅他了。
更要命的是,才這么一想,我便放棄了過馬路,并快步向前走了一段,來到了那片玉米地外面。
我的運氣應該不會那么差——我邊順著一條坑洼小徑稀里糊涂往里走邊想——我應該不會被他用石塊或玉米棒子啥的給砸個頭破血流。我只要別離他太近就行,我不相信他能有那么好的準頭。
還有啊,我發現玉米真是一種可怕的作物,它的生長速度絕對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我記得前不久前經過時,這地方還猶如一片迷你荒原,天氣好時還有人在這兒放風箏;可這一轉眼,玉米就長起來了,生生將這里變成了一座吊詭的迷宮。
無數株玉米連帶著它們的秸稈和莖葉,恰如一只只身姿窈窕舉止輕浮的妖精,正用我聽不懂的沙沙沙之語舉行著一場見不得光的秘密儀式。
再加上或遠或近幾座土墳的點綴,以至于沒走幾步,我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也就在這時,我看到了那個瘋子。
他就站在小徑盡頭處一片隆起的土堆上——那應該也是個墳包,也不知道下面有沒有埋著死人——正搖頭晃腦、渾然忘我地演唱著那首世界名曲。
這絕對是我聽過的最粗糲也最扭曲的版本。另外,他身形十分高大,加之一束束白慘慘的月光的映襯,便讓他在我眼中顯得更為突兀。
我萬沒想到他是這樣一個瘋子,以至于剎那間,我竟心無所依、如臨大敵。
我停住了腳步,這時他也發現了我,歌聲戛然而止。少頃,他突然大吼一聲、從墳包上重重跳下、緊接著便像一頭遭到槍擊的大象,咣咣咣朝我沖了過來。
這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驚叫一聲,本能地想轉身逃跑;可這時他卻來了個“急剎車”,然后側身貓腰、利索地鉆進了旁邊的玉米叢中。
我正惶然,耳邊又傳來一聲沉悶的聲響,似乎叢中有個挺深的地洞,而他只顧著追逐著一只看不見的大兔子、結果不小心掉了下去。
我咽了口唾沫,驚魂未定,也為他擔心。本來么,即便他真是個瘋子、甚至是那種需要用皮帶綁起來反復電擊的瘋子,可也不能就這么在我眼皮子底下摔死吧!
我提心吊膽走了過去,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樣了。直至近前,我才發現原來不是什么地洞,而是一口井。
的確,在我右側一方空地上,活脫脫立著一口水泥大井。井口的直徑足有五、六米寬,周圍地上遍布著枯裂的秸稈和朽爛的莖葉。我之前沒看到這口井,純粹是被那一茬茬的玉米遮擋了視線。
井是可怖的,尤其是在這萬籟俱寂的夜里。井口上沒有任何封擋之物,就那么黑黐黐地暴露在蒼穹下,如同一張臭氣熏天的大嘴,更像個莫名其妙的入口。
它未必通往另一個世界,但篤定是個讓人高興不起來的鬼地方。而之前造出這口井的人,對此估計也是心知肚明,于是特意用紅油漆在井的外壁上刷了四個粗實醒目的字:
大井危險
我心里“咯噔”一下,以為那瘋子掉井里了,轉念又覺得荒誕了點兒,因為這井筒凸出地面的部分少說也有一米五左右,雖然那瘋子個頭不低,可也不至于腳下絆蒜、一頭栽入,除非他是主動……
我正猜測,耳邊忽的傳來一陣窸窣聲響,再一扭頭,發現幾個人影不知何時已杵在那兒了。
我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差點兒絆倒。正如面對那瘋子一樣,我同樣也看不清他們的臉,他們應該也看不清我的臉。我沒說話,他們也沒說話,井里更沒動靜。
過了會兒,我覺得這么對峙著怪別扭的,就故意咳了兩聲,問了一句:“怎么了?”
“你說怎么了!”其中一個人立馬沒好氣地反問。
我沒吭聲,興許是剛見識了那瘋子的緣故,眼前這群人并沒讓我緊張,相反還讓我覺得親切。
另一個人則怒氣沖沖指著我說:“你是那個瘋子!”
我腦子里一空。
“少裝糊涂,就是你!”一個不知道長啥樣的女人用蹩腳的普通話吼道,“你就是那個每天晚上在這兒瞎唱亂吼的神經病!”
我這才反應過來后,趕緊擺著手說:“不不不,你……你們誤會了!我可不是他,我也是來找他的,可他剛才……”
沒容我說完,他們就七嘴八舌數落起我來。
他們說我這也也不對那也不對,說我半夜躲在這玉米地里唱歌、還唱的這么大聲、這么難聽,純粹就是為了折磨人、為了讓別人憤怒痛苦的。
由此可見,我不光是個瘋子,還是個一肚子壞水兒的瘋子。當然了,也可能我根本沒有瘋,只是在裝瘋賣傻、借此作惡罷了。
他們越說越過分、越說越聒噪。我聽得心煩意亂、氣血上涌,忍不住大吼了一聲,然后放開嗓門兒痛罵起他們來。他們當然沒被我嚇到,反而用更難聽更下作的話回擊我。
罵著罵著,其中一個人突然惡狠狠說:“這條瘋狗已經無藥可救了,留著也是社會的禍害!要我說,咱們不如把他扔到這井里吧!”
我打了個哆嗦。
別笑話我,我可不是那種容易被三言兩語嚇倒的軟蛋。要放在平時,我肯定鳥都不鳥他們。
可之前也說了,那晚我狀態本就不佳、心虛身軟,整個人和得了什么怪病似的。雖然走了這二里路后,感覺稍稍好了些,可到底比不得往常,以至于拿不出原有的斗志和膽氣來……
再說了,月黑風高,又是在這幽僻之地,萬一他們喪失了理智、泯滅了人性、真的像扔一條死狗般把我扔到井里,那我可比孤獨猝死在家中還要慘!
這么不行,我寧愿猝死,也不愿被他們摔死。想到這兒,我趕緊乖乖收了聲。他們見狀倒是挺滿意,又將我好生責詈一通,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我在那大井邊怔怔站了半天,心里別提有多窩火。
畢竟,我不常出門,一出門就受這種窩囊氣,恐怕換誰也高興不起來。可再一想,他們既然看不清我的臉,那我也就沒什么可丟臉的。
于是待他們徹底消失后,我便也背著手哼著小曲兒往外走去,權當什么事兒都沒發生。至于那瘋子,我也懶得再想他的死活,并開始憎恨起了他。
本來么,要不是因為他,我也不至于受這般羞辱!他若真的命喪大井,無論是不小心掉下去的,還是他活膩煩了主動跳下去的,對我來說反倒成了美事一樁,我巴不得他摔個七零八碎!
我將他狠狠詛咒一番,周身頓時舒坦了許多,原本昏沉的腦瓜也更加清醒,這讓我無比歡悅。可誰料一出玉米地,我立即又犯起了迷糊。
乖乖,我這是撞邪了吧!
我盯著眼前的景象,喃喃自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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