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帶有幾分血腥味的情報縈繞在卡洛琳的腦海中，使她不得不花時間去消化這些信息。

但米哈伊爾顯然不會在乎這么多，見到麻袋內的奇異變化結束，他便起身離開椅子，走到麻袋前將其打開。

濃重的血腥味伴隨著那股惡臭瞬間占據了整個房間，卡洛琳本能地捏住了鼻子，看著米哈伊爾動作流利地撕扯著列奧尼克的尸體，就像是在處理一塊案板上的魚肉。

他一把將尸體脖子上的某個東西扯了下來，丟到一旁。卡洛琳抬頭瞧了一眼，發現那是一個模樣怪異的項鏈。

“一個非凡物品，剛才他抵擋住我的致命一擊就是依靠這個東西。”

米哈伊爾為卡洛琳解釋著，一只手伸進列奧尼克頭顱被崩開的孔洞里，在里面掏了一陣，取出了一個深黑色的“石頭”。

這就是序列8“挑釁者”的非凡特性……卡洛琳的目光看著那塊散發著惡臭味的石頭，看著其似是有什么東西正在流動的表面。

“你想要這份非凡特性的話，我可以幫你進行一下封存處理，到時候你去找歐維斯要。”

將沾滿了血污的手在列奧尼克的身體上擦了一下，米哈伊爾站起身來，捏著那塊非凡特性，古波不驚的雙眼看向卡洛琳。

卡洛琳思考了一下，較為含蓄地詢問道：

“我要為此支付多少報酬？”

“只是非凡特性的話，800鎊，算上封存處理那就是900鎊。”米哈伊爾語氣平淡地說著。

“你可以去和歐維斯討價還價，但我得到的錢一定不會小于900鎊。”

一件魔藥主材料的價格小于等于魔藥配方的價格，兩件就差不多是兩倍，而一份非凡特性就能當作兩份主材料使用……

卡洛琳在心里計算了一下價格，隨后點頭道：

“這很合理，我愿意接受這個交易。”

“那就這么定下來了。”

米哈伊爾說著，轉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

“你可以在這里休息一會兒再離開，還是要我送你回去？”

卡洛琳禮貌地微笑道：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米哈伊爾沒有做什么表示，他將非凡特性收了起來，重新把麻袋扎緊，然后就扛起尸體走出了房屋。

卡洛琳默默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過了不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聽，但她好像聽到了什么東西落水的撲通聲。

…………

時間迅速流逝，轉而來到了8月15日。

貝克蘭德北區，警局的臨時監牢內。

一個燈光昏暗的小房間里，穿著騎士練習服，頭發雜亂而倔強的休·迪爾查隔著鐵柵欄看著自己的小說家朋友佛爾思·沃爾。

衣著米黃色立領長裙的佛爾思神情疲倦地坐在椅子上，雖然佛爾思向來都表現得很是慵懶，但休可以確定，她的朋友這次是真的有些心力交瘁。

“你下次動手一定要好好考慮一下了，我去看過那個家伙，他現在還在醫院的病床上昏迷著，醫生說他大概率下半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佛爾思輕捂著額頭，對休說著玩笑話。

“我已經考慮很久了……要不是因為之前有點事，我早就去跟那個惡棍……”

休極力為自己辯解著，但無論她怎么說，她自己也明白當時她下手確實是有點重了。

“那樣的話，你可能會更早進入監牢。”

佛爾思笑了笑，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繼續說道：

“不過不用擔心，我已經通過一些門路拜托了一位貴族子弟幫你解決這個麻煩。”

“對方正在聯系熟悉的大律師，下次開庭后你應該就可以得到釋放了。”

休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

“呃，但是我已經有一個辯護律師了。”

“啊？什么辯護律師？”

佛爾思疑惑地皺起了眉頭，下一秒，她就聽見探監房門外傳來了一些交談的聲音。

隨后，房門被打開，佛爾思轉頭看去，見到了一位西裝革履，里面卻穿著一件背帶褲的男性帶著爽朗的笑容走了進來。

來者看了佛爾思一眼，幾乎沒有做什么猶豫，便直接走了上來，向佛爾思伸出了手。

“你就是我委托人的朋友吧？嗯，真是一位擁有美好氣質的女士，非常高興認識你！”

“很，很高興認識你……”

佛爾思迷茫地和他握了握手，然后便看著他走到了鐵柵欄前，對休說道：

“迪爾查小姐，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對方已經同意了我提出的和解協議，你可以安心地靜候三天后的開庭。”

“當然了，如果一切能更加順利點的話，你甚至可以得到一定金額的補償。你明白的，作為見義勇為與伸張正義卻被無端抓捕入獄的精神損失補償。這個世界真是太悲哀了，一個幫助貧苦人民主持公道的人居然被這些警察不分清白地逮捕！”

什么精神損失補償？難道不應該是我們先補償一下對方嗎？

聆聽著男人的話語，佛爾思只感覺世界觀一陣扭曲，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有些反應過來。

“呃，請問你是……？”

佛爾思猶豫地開口問道。

“我是一個相當樂于助人的好律師，你可以叫我歐維斯·維因。”

歐維斯對著佛爾思擠了擠眼睛，雙手做槍朝著她比劃了一下。

…………

夜色濃郁，廷根西區，一處灰藍色的房屋內，緊急出動的值夜者小隊圍在房屋二樓的臥室里。

值夜者們的表情都相當精彩，鄧恩·史密斯與“收尸人”弗萊滿臉的困惑，“詩人”倫納德·米切爾很是自信，而站在一旁的克萊恩則不知道該說什么地捏住了額頭。

良久，沉默了半天的鄧恩·史密斯才斟酌好語言，復述著剛才倫納德提出的那個驚天猜想。

“你是說，剛才的那位女性很有可能就是‘教唆者’特里斯？他，嗯，她會變成女性極有可能是因為魔藥的力量？”

倫納德欣慰地點了點頭，說道：

“是的，這是目前最合理的猜想。可以完美解釋為什么我們再也沒有找到特里斯的下落，以及為什么魔女教派的上層無一例外都是女性。”

“這未免也太……”

“收尸人”弗萊憋了好一陣兒也沒有說出下面的話來，還是克萊恩緊隨其后補償道：

“這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誰能想到我們找不到特里斯的原因居然是他變成了女性……按照這個思路來想，或許很多魔女教派的高層曾經都是男性……”

鄧恩·史密斯搖頭輕嘆著，但克萊恩正在想的并不只是這個內容。

如果是在前世，這種力量想必會讓人趨之若鶩，尤其是在我的老家……等等，為什么我會聯想到這個？嘖，一定是被卡洛琳傳染了，那家伙總是在我面前玩梗，害得我都被帶跑偏了……

克萊恩咬了一下牙，腦海中下意識地回想起了之前和他碰過幾次面的，已經變成了女性的特里斯。

如果“刺客”途徑的魔藥力量可以把男性變成女性，那么會不會有其他途徑的魔藥可以把女性變成男性呢……

他很有理由地聯想著，腦海中又出現了卡洛琳的面容。

而克萊恩心心念念的卡洛琳，此時也正在廷根的戶外忙碌著。

…………

紅月高掛，卡洛琳的腳步閃過街頭巷尾的陰影，從一處巷子轉入另一條巷子。

昨夜的槍傷并沒有對她造成太多的影響，今天早上她起床的時候就發現，她的傷口已經結痂了。

這還是得歸功于她粗制濫造的那些防彈鋼板，如果沒有這些準備，她直接被左輪子彈擊中的話，她可能就有好一段時間沒辦法行動了。

而關于她和米哈伊爾圍殺列奧尼克造成的那些動靜，她也用“虛空立方”調查了一下，確認在廷根警方的眼里，這可能只是一場跟黑幫火并有關的事件，并沒有進入官方非凡者的視線。

沒有引起風波，自然就是好事。除去了追獵者的陰影，卡洛琳總算又能從容地繼續她對弗倫森的調查了。

她剛才去那幾座工廠轉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弗倫森的身影，說明對方今天很有可能正在家里，或是在別的什么地方。

經過了多日的追蹤，卡洛琳基本上已經能確定弗倫森夜晚會出現的幾個地點，而她現在便正在往弗倫森位于北區的家趕去。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家都有好幾個，害得我還要去好幾個地方進行確認……”

卡洛琳一邊趕路，一邊默默吐槽著弗倫森詭異的行蹤，絲毫沒有意識到其實她也是個有錢人。

目的明確地行進著，沒有花太多時間，卡洛琳趕在夜色變得更加深沉前到達了弗倫森位于北區的住宅。

這是一棟同樣帶有前后花園的獨棟房屋，不過規模比梅納德議員的家要小不少，并且由于弗倫森沒有家室，導致在夜晚看來，這間屋子相當的冷清。

避開了巡邏的警察，卡洛琳迅速上到監視點位，取出望遠鏡開始觀察房屋內是否有弗倫森的身影。

前廳……沒有，連燈都沒開。

廚房……倒是有兩個仆人在進行著打掃……

盥洗室……嗯，拉著窗簾什么也看不到。

主臥……哦豁？

卡洛琳的視線很快鎖定到了二樓唯一亮著燈光的房間，弗倫森顯然對于隱私的把控不是很好，每次他基本上都不會把窗簾拉緊。

就像現在這樣，透過窗簾的縫隙，卡洛琳可以清楚地看到弗倫森正坐在臥室的床上，神情嚴肅地看著手里的一疊東西。

那個東西，那個形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

卡洛琳有理由相信，弗倫森手中拿著的，正是她追尋了多日的，能夠證明他無力補償欠薪的實物證據，也就是他的賬單。

如此重要的東西，確實非常有可能被他帶在身上！

卡洛琳心中一喜，之前一直沒有什么下落的賬單總算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那么接下來需要考慮的，就是該如何拿到那份賬單了……

就在卡洛琳思考具體的行動方案時，她的目光微轉，余光瞥見一輛馬車停在了弗倫森的家門口。

她下意識地朝那個方向看去，很快，她看見從馬車上走下來了一個曼妙而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