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子彈帶著巨大的沖擊徑直命中了列奧尼克的腦袋，他的頭顱被在一瞬間向旁邊歪去，側臉留下了一個不過豆子大小的孔洞，但腦袋的對穿面卻一下子噴出了大量的血紅。

列奧尼克的雙眼一下子無神，臉上的神采頓時癱瘓。

但飛來的子彈仍在繼續。

“砰！砰！砰！咔……”

卡洛琳緊繃著全身上下的每一處肌肉，雙目怒瞪，咬著牙拼命扣動著扳機，將剩下的子彈全部射入列奧尼克的頭顱。

直到那顆腦袋幾乎已經被徹底摧毀，直到手中的左輪耗盡彈藥，卡洛琳出自本能的射擊動作才緩緩停了下來。

一聲沉悶的響動后，列奧尼克失去生機的身體癱軟地倒在了地上。卡洛琳注視著他已經不再有所動作的軀體，慢慢放下了舉槍的手，嘴唇顫抖著吐出了一口氣。

米哈伊爾揮手散去了凝聚在他身上的光芒，朝前走了幾步，蹲下身翻動了幾下列奧尼克的尸體，隨后回過頭來看向卡洛琳，表情平淡地說道：

“已經死了，第三槍的時候就死了。”

卡洛琳喘著氣，勉強地揚起了一個笑容，回答道：

“我擔心這家伙的命就像他的嘴一樣硬。”

“他只是一個序列8，低序列的非凡者其實與普通人之間沒有太大的差別。即使力量與速度有了提升，致命的攻擊還是可以取走他們的性命。”

“嗯……我切實地感受到了。”卡洛琳的胸膛起伏著，她下意識地看向了剛才米哈伊爾沖出來的那堵墻體。

墻后是一處很簡陋的房間，根本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但如果她沒有判斷錯誤，那么這里應該就是米哈伊爾在廷根的幾個落腳點的其中之一。

他這段時間應該都停留在這里，等待著自己將列奧尼克引誘過來。

卡洛琳幽幽凝視著米哈伊爾蹲在地上處理列奧尼克尸體的背影，思緒翩翩回想起了那天她在百貨商場里與米哈伊爾接頭的場景。

當時米哈伊爾給了她一張紙條，上面只有很簡單的一條信息與一個地址：

“有人正在廷根調查你，如果他有對你下手的想法，盡可能把對方帶到這個地址……”

而紙條上的地址，便是卡洛琳現在所在的這條盡頭不通的巷子。

她前幾天還特地來確認過位置，這附近就只有這么一條死胡同巷子。

她本來還在疑惑，為什么米哈伊爾會讓她把對方引到這種死巷來。

但當親眼看到了米哈伊爾的實戰場面后，她便理解了這個安排的緣由。

這可比蘭爾烏斯鋼鐵公司爆炸的那次要震撼，畢竟那次卡洛琳可沒見到米哈伊爾使用非凡能力的場景。

序列6的“黎明騎士”……這就是中序列的非凡者會擁有的力量么……

卡洛琳點了點頭心里感慨著，雙眼卻是逐漸地迷離，開始產生一點點的倦意。

這是強大情緒沖擊后打了正常反應，而且她此時的大腦正因過度的亢奮而充滿了復雜的思緒。

是的，她第一次動手殺了一個人，這倒是比她預想的要稍微晚了一點。

雖然是對方動手在先，自己也是正當防衛，但卡洛琳的內心還是不免有會一點點的心理負擔。

為了給自己的情緒找一個出口，她便隨口對米哈伊爾吐槽道：

“這家伙的動手時機還真是意想不到，靜候了半個月突然襲擊，我都以為他不會動手了呢……”

米哈伊爾一邊處理著現場，一邊回答道：

“他既然曾經也是個‘獵人’，那么行為就不可避免地會有部分‘獵人’的殘留。”

“仔細收集信息，耐心等待獵物，然后在對方猝不及防的時候發動獵殺……我見過的大部分獵人幾乎都是這樣。”

聽著米哈伊爾的話語，卡洛琳看向列奧尼克正在被打包的尸體，不禁感覺有些好笑。

一個認真觀察了環境，提前預判了可能的危險，在收集了足夠信息后趁機發動襲擊的獵人最后居然掉入了獵物的陷阱。

如果沒有米哈伊爾的率先提醒，或許卡洛琳今天晚上真的會難逃一死。

對于獵人來說，列奧尼克已經做的足夠好了。他洞察了這附近所有的地形與地勢優勢，甚至基本上明曉哪條巷子會通往哪里。

但遺憾的是，這場狩獵打從一開始就是卡洛琳與米哈伊爾精心布置的陷阱。

對現場的觀察與隨機應變很重要，對信息的收集自然同樣重要。

列奧尼克，很顯然，就是輸在了信息差上。

不過從列奧尼克的行動上，卡洛琳倒是學到了一些新的感悟。

主動對狩獵目標進行追蹤，判斷獵物的行為邏輯并進行預判……

但更重要的，是要更加冷靜地觀察環境，避免魯莽行動，一切都要謀定而后動。

思緒涌動，卡洛琳發覺自己對“獵人”的理解更加精進了一點，之前頻繁進行扮演而沒有什么收獲的消化進度此時竟是產生了顯著的變化。

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獵人”魔藥已經來到了徹底消化完成的邊緣，還差一點點，似乎就差一點點的領悟，她就能徹底消化魔藥。

“是因為我通過布置陷阱，反過來狩獵了一個同途徑高一級非凡者嗎……”

卡洛琳想著，目光又投向了列奧尼克的尸體。

此時，米哈伊爾已經完全把他的尸體捆縛了起來，裝進了一個麻袋里，與卡洛琳的愛好如出一轍。

只是，米哈伊爾將列奧尼克所有的遺骸，包括那些噴出來的組織都一并塞入了麻袋里，就好像他之后要把列奧尼克重新拼起來一樣。

卡洛琳不太明白米哈伊爾的做法，便只是安靜地看著他將尸體完全塞進麻袋里，緊接著從身上取出了一瓶裝著類似精油的東西，往地上有血跡殘留的地方滴了幾下。

很快，一股輕盈的氣味飄散在了空氣里，將血腥味徹底清除。

處理好了現場，米哈伊爾一把拎著麻袋從地上站了起來，用靴子揚了一把灰覆蓋掉了腳印與血跡，然后轉頭看向了卡洛琳。

“能站起來嗎？”斟酌了一下用詞，他開口問道。

卡洛琳點了點頭，轉身將褲腿撩起，把綁在小腿上的鋼板連同上面的子彈一同摘了下來。

她可從來不打算用血肉之軀去承擔襲擊，自打知道可能會有人獵殺自己后，她就一直帶著這種粗制濫造的防彈裝備出門。

粗制濫造的結果便是防彈效果不夠明顯，鋼板雖然幫卡洛琳擋住了子彈，但擋的不夠完全。部分的彈頭依然穿透了鋼板，扎進了她的身體。

在米哈伊爾的搭手下，卡洛琳從地上站了起來，趕在警察或者其他什么人到來前離開了現場。

…………

幾十分鐘后，碼頭區靠近塔索克河的一處房屋內，扛著尸體麻袋的米哈伊爾和走路一瘸一拐的卡洛琳先后走入。

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的卡洛琳看著米哈伊爾將麻袋隨手丟在了地上，接著找了盞煤油燈，將其點亮后放在了空屋的桌子上。

這里又是一個落腳點么？米哈伊爾到底在廷根布置了多少落腳點……

卡洛琳好奇地打量著屋內的布置，隨后便聽見了米哈伊爾拖來了一張椅子，隨意地坐在了她的面前。

“這之后就不會有什么問題了，過會兒我會把尸體處理好。”米哈伊爾沉穩地說著，灰色的眼眸中滿是滿不經心。

你會怎么處理尸體呢……卡洛琳很想問一句，但是在看到外面的塔索克河后，她的心里大概就有了答案。

而米哈伊爾則在繼續說道：

“因為這是歐維斯提起的委托，所以我不會向你索要任何的費用與報酬。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可以回去自己問他。”

“至于剩下的戰利品，如果你想要，就得進行相應的支付了。”

卡洛琳原本還在點著頭，但在聽到米哈伊爾后面那句話的時候，她就奇怪地詢問道：

“戰利品？什么戰利品？”

米哈伊爾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地上那裝著尸體的麻袋。

卡洛琳順著指示看去，毫無準備間，她竟是看到麻袋里正在幽幽散發著一些光芒。

然后很快，她便嗅到了一股無法忽視的濃烈惡臭味。

“那是什么……？”

卡洛琳皺起了眉頭，錯愕地看著麻袋內的變化。

“他的非凡特性正在析出，大概再過一會兒就能取出來了。”

米哈伊爾嫻熟地計算著時間。

非凡特性？一個沒聽到過的新名詞……

卡洛琳思考著，詢問道：

“非凡特性能用來做什么？”

米哈伊爾看了她一眼，嘴角莫名帶起了一點笑意，說道：

“能做的事情有很多，譬如制造非凡物品，用于某些儀式魔法……”

“不過，它最主要，最直接的作用只有一個。”

“那就是可以作為對應序列的魔藥主材料進行使用。”

魔藥的，主要材料……！？

卡洛琳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可是一個相當震撼的情報。

列奧尼克正好是序列8的“挑釁者”，正好就是自己接下來的序列。

那么這不就意味著，自己可以用這份非凡特性來進行魔藥的調配了么！

卡洛琳正要欣喜，但忽然她又反應了過來。

如果非凡特性能作為魔藥的主要材料使用的話，而非凡特性又出自死亡后的非凡者，那這不就是意味著……

每一個非凡者其實都是一個行走的魔藥么……

卡洛琳思緒一滯，目光復雜地看向了地上已經停止了變化的尸體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