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方辰低聲詢問。
這位紳士用眸光掃視著周圍的人,嘴角微微勾起,“有些小狀況,不礙事。”
木匠拍了拍工具墻,伸手比劃著,指向那塊幽暗樹林。
“一人拿一把,去南邊的林子伐木,天黑之前你們砍的木頭需要裝滿這間屋子。”
“裝滿整個屋子?開玩笑呢?資本家聽了都要流淚。”要不是有眼鏡擋著,白黎的白眼估計都要翻到天際了。
“先不說我們只有一把斧頭,就算是專業人士用電鋸一天也鋸不了這么多吧。”
“這不是存心整我們嗎。”盧婉婷跟榕榕小聲交談。
木匠無視著抗議,繼續說道,“夜幕降臨時我再來檢查,要是沒有滿足條件的話,諸位客人就需要拿其他東西來彌補了。”
“什么東西?”李鐸總感覺他話里有話。
“只要是上好的材料,照單全收。”說到這的時候,咧開的嘴角透著些陰惻。
“那房子的閣樓里有一名上吊的女尸,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嗎。”方辰冷不伶仃問了句。
此話一出,空氣中頓時凝結了少許緊張的氣氛。
笑臉僵住了,木匠整個人慢慢轉向方辰,他的眼珠子太大,轉快了就像要從眼眶里掉出來。
那張臉閃過難以察覺的恍然,緊接著又恢復到了一成不變的表情。
“時間可不等人,還請各位客人盡快行動。”
木匠走后,工具房頓時炸開了鍋。
“我們不會真的要按照他說的做吧。”孟柒言不可置信,她沒明白這到底唱的哪一出。
“要不去看看。”嚴宣將及肩卷發攏起,扎了個利索的狼尾。
方辰附和道:“行,閑著也是閑著。”
南邊的這片密林,只有親自體會才發覺它遠比看上去還要陰森。
一旦踏入陰影區域,周遭的氣溫瞬間就下降了好幾度。
層層交錯枝葉的篩選下,僅有少得可憐的幾束光線勉強擠過間隙照了進來,慘淡的溫熱轉瞬即逝。
李鐸是第一個動手的人,他物色好了后就開始著手清理樹枝和樹杈,兩腳分開,雙手握住斧柄后端,蓄力高高揚起,僅一斧,樹干就缺了個大口子。
這套動作行云流水,干脆颯爽。
其他人也照葫蘆畫瓢,不過效果實在慘不忍睹。
方辰掂量著手中的斧頭,挑了個舒服的姿勢,“唰”地一下狠狠砍向身旁的樹干,速度快到空氣都擦出了爆鳴音,霎時間樹枝搖晃,葉子紛紛揚揚落了下來。
威力還不錯,算是一把趁手的武器。
就在他打算加入伐木大軍時,余光在一堆辛勤勞作的同伴中,捕捉到了個偷懶的身影。
他走上前,學著劉芒的樣子斜靠在樹上,“你好像還挺享受當下的狀況?”
“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為什么還要做,不如養精蓄銳。”
“表面上聽木匠的裝裝樣子就行了,事情肯定不會這么簡單。”
“知道的還挺多。”方辰看了眼叼了根狗尾巴草的公子哥,那懶散的樣一看就知道他壓根沒有砍過一斧子。
“本少爺跟你們不同。來到這,我求之不得。”
“為什么。”
“家族之間的糾葛罷了,我就是想證明自己,多了你也不懂。”
說著,劉芒一把搭在了方辰肩上,頭靠過來,伸手指向不遠的地方。
“看到那束光了沒?這丁達爾效應還怪美的。”
方辰循著方向望去,發現在這片陰暗的叢林中有棵大樹被一束微芒照耀,周圍漂浮的灰塵都像在閃光,洋洋灑灑的,圣潔而安詳,意境十足。
確實,在現實世界都少見這樣唯美的景象。僅一眼就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這要是放在游戲中,就憑它那惹眼的地理位置,再不濟也是個支線任務。
“在看什么?”背后驟然響起沉悶的男聲。
嚴宣提著斧頭從身后走了出來。
他睨著劉芒,朝旁邊抬了抬眼,“麻煩讓一下,擋到我砍樹了。”
“這么多樹非要這一棵?”
“對,非要這棵。”
一股微妙的氣氛在二者之間升騰。
見對方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劉芒聳聳肩,起身離開。
不一會兒前方便傳來嘈雜的斗嘴。
“好啊劉芒,還真把自己當大少爺了。”
“不是說了別直接喊我名字的嗎?”
“你昨天自己強調要團結起來的,現在卻一個人偷懶。”
“就是!榕榕都劈了好幾個,丟不丟人啊你。”
“行行行,哎呦……別拽,我加入,我加入你們。”
“要找李教練請教技巧的都排好隊,小手手,舉起來。”
“婉婷……我們都成年人了。”
“噢!老師的職業病,我這算工傷了吧。”
聲音漸行漸遠,直到徹底被風聲吞沒。
口口聲聲說要伐木的嚴宣將斧頭扔在一旁,微微垂眸。
“發現了什么沒?”
“暫時還沒有。” 方辰用力踩了踩土壤,“不過這地方倒是不錯,很適合埋些東西。”
“想試試砍柴嗎,我教你。”
“你還砍過柴?看起來不像啊。”
嚴宣眉眼含笑:“我砍過的東西可多了。”
不遠處——
“我怎么感覺他倆跟過來玩兒似的。”
盧婉婷一邊督促劉芒,一邊分神湊到孟柒言身邊,“你跟方辰是一起來的吧,你們是什么關系啊 ? ”
“半路遇到的,也就比你們早認識十幾分鐘。”女孩擦拭著額頭的汗,腰已經酸的直不起來了。
她現在完全顧不得管別人,一門心思就撲在眼前這樹上,接連劈了幾十次還是紋絲不動。
孟柒言在心底賭了上靈異主播的名號,今兒就跟它死磕到底,一決高下!
伐木的速度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慢,終于到了臨近日落的時候。
眾人站在工具房門前,望著目標十分之一都不到的木材,面面相覷。
大家都有自知之明,知道己方戰斗力弱,但沒想到這么弱。
……
“我是真的受不了了,干脆給個痛快吧。”張斌一回到大廳就直接癱倒在靠椅上,嗷嗷叫喚。
榕榕心疼地拉開他的手,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水泡。
除了方辰、嚴宣和李鐸這仨外,其余人都好不到哪去。
畢竟大部分都是朝九晚五坐辦公室的,身體素質本來就差,極度缺乏鍛煉,這么一折騰半條命都快沒了。
好在經過了一天相處后,每個人都對彼此有了初步了解。
疲勞磨滅了心中的芥蒂,也消散了大部分隔閡。
此刻,他們只有一個共同的敵人。
當天空完全交給黑暗掌權的那瞬間,屋內的白熾燈閃爍幾下,徹底暗了下去,跟昨天的情況如出一轍。
本來還哼哼唧唧的抱怨瞬間就安靜了。
大門被猛然推開,那道熟悉又詭異的身影再度走了進來。
木匠提著燈籠,來回搖頭,語氣中滿是失望,“你們沒有幫我劈夠木材。”
“那完全就是無理取鬧嘛……”榕榕縮在張斌懷里,在底下小聲抗議著。
“按照約定,諸位客人需要拿出其他東西來彌補。”
蠟燭的火苗來回抖動,將木匠的影子拉的很長,有什么東西在黑暗中呼之欲出。
那仿佛用蠟堆砌的笑臉越發張揚,在眾目睽睽之下,嘴角生生咧到了耳根。
形成了個駭人至極的景象。
“人的骨頭,也算是一種上好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