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來,陰雨一掃,晴天萬里,連帶著林卿晚他們前行速度也加快不少。
可哪怕速度加快,一路上的游玩也將路程進度給拖了下來。
“小姐,今日趕不到洛縣,可要在此地歇整?”
林卿晚素手掀起帷幔,看著遠處裊裊升起的炊煙做了決定,“前面不是有人家嗎,那還隱隱能看到客棧旗幟,就住那吧。”
侍衛(wèi)林金欲言又止,還是開口勸阻,“小姐,這人煙稀少的荒野之地,那店家開的恐是黑店,難免會有殺人越貨之類的事。”
林卿晚越聽笑得越發(fā)開心,“那才有趣啊,這荒郊野嶺的,擺明了殺人越貨的好地,就是不知那店家開在這圖什么,是真傻,還是,別有用心啊,可別要讓我失望啊。”
眾人都知自家小姐玩心又上來了,也見怪不怪的繼續(xù)前行,向那酒家奔去。
坐在林卿晚特意安排的馬車上的溫予目睹了全程,始終理解不了這人的腦回路,掀下帷幔,暗罵了一聲,“瘋子。”
果然,漂亮美人都是瘋子,別人都是巴不得遠離危險,這人倒好,哪有危險,往哪湊。
只能說,非人思維,不能理解。
是的,沒錯,前幾日溫予雖被林卿晚短暫地迷了眼,但經(jīng)過這幾日的相處,溫予已經(jīng)給林卿晚定了性,純純一個非人的瘋子。
別人避雨她捕獵,別人捕獵她看魚,問就是好玩,純純一個大瘋子,瘋到溫予都懷疑這玩意精神是不是不正常。
“店家,招牌都上來。”
“來嘞,您等請先坐。”
正無聊地數(shù)著瓜子的小丫頭,看到有客來連忙上前招呼。
“店家將你家招牌盡數(shù)上來,外加一瓶好酒。”
“得嘞,客官您稍等。”
小丫頭去準備飯食,林卿晚好奇地看著周圍的場景。
一小丫頭看店,人數(shù)不清,不能妄下論斷,嗯,設(shè)施完整稍有破敗,不賺錢,意圖不明,嗯,潮濕的霉味,無血腥味,奇怪……種種對比下來林卿晚只覺疑惑,話本里說的除了位置樣樣對不上,真心奇怪。
相較于林卿晚的奇思妙想,芷蘭幾人更顯嚴肅。
自家小姐雖出門游玩多次,可每次不是老爺,少爺們跟隨,就是循規(guī)蹈矩地走官家路,住自家客棧,可這次小姐自己出門又偏生要尋一安全系數(shù)不明的客棧居住,他們可得護好自家小姐,盡量在滿足自家小姐好奇心的前提下保證小姐的安全。
溫予的手指則是不停輕點木桌,而視線卻落在林卿晚身上發(fā)呆。
自上次醒來被措不及防地喂毒,溫予冷靜下來,加之這幾日的觀察,溫予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一直掩面的女子估計…不,家世一定不凡,看著像是常常外出,但被家里人保護得很好,有一定江湖經(jīng)驗,但可惜不多,其次這姑娘雖心有些狠卻不失善良,畢竟這丫頭喂毒后不想著將人納為己用,卻要給解藥,呵,也真是不怕被人報復(fù)。
眾人心思各異,氣氛達到詭異的平靜。
“客官,菜來了。”
“爆炒雞肉,白灼牛肉,老鴨湯……還有女兒紅一瓶,您請享用。”
林卿晚看著眼前琳瑯滿目的菜色,擺盤雖不如平日府中,但也算是精細,其次價錢與一般客棧一致,每盤菜給的分量卻也不少,這一桌子菜虧得店家將菜層疊著放方能放下。
饒是平日見過大場面的林卿晚此時也忘了什么黑店一說,只余一句“店家,厚道啊。”方能表達自己的心情。
但林卿晚越想越覺得不對,一般黑店先迷惑后宰殺,菜色越豐盛啊,這背后的陰謀就越大。
再看看這荒郊野外的,店家卻呈上如此多的肉菜,林卿晚越想越不對,……夜黑風高,風聲穿林,黑鴉亂飛,店家面無表情地揮刀砍著上一位顧客的尸體,為明日備菜……越想林卿晚看著眼前的菜更是難以下口。
溫予看著眼前的人兒雖戴著帷帽,但那種種情緒卻盡顯人前,不覺莫名,這丫頭又發(fā)什么神經(jīng)?天天這么莫名其妙,究竟是怎樣的人家才能養(yǎng)出這種……人才。
店家看著林卿晚等人不停看著菜,卻無人動筷,“小姐,可是菜有何問題?”
此刻店家的提問在林卿晚耳中如同催命符一般,小姐啊,你怎么不去死啊,這毒藥不合胃口嗎……除卻對菜疑似白肉的嫌棄外,林卿晚對一切簡直興奮到了極點。
“店家這客棧只你一人卻如此規(guī)整,如今連菜色都如此誘人,實屬令人佩服。”
“也不是。”
嗯,有同伙,不曉道行。
“這客棧是我與姐姐共同經(jīng)營。”
呵,還是姐妹店。
“只是姐姐身有不便,不便見人。”
林卿晚的表情頓時耐人尋味起來,身有不便?還是想讓我們不便啊!
溫予看著林卿晚在那不動聲色,可興奮之意卻越來越濃,深覺無語,滿桌珍饈再不動筷就盡數(shù)冷卻,屆時再美味的東西也會大打折扣,為了避免珍饈蒙塵,溫予決定動筷。
林卿晚看著溫予的筷子朝桌子伸去,連忙阻止,這人長得還不耐,若是食了這肉,自己以后該如何正常欣賞美色,怕是嘔都嘔死。
“你干嘛?”
溫予位于林卿晚身側(cè),慍怒地質(zhì)問。
“不許吃!”
溫予實在不知這大小姐又是怎的了,一路下來折磨還不夠,如今連飯菜都不讓人食用。
“憑什么!”
溫予的后槽牙都咬緊了。
“你身體還未好全,不得食用如此油膩之物。”
溫予氣笑了,“既如此,姑娘讓我上桌意圖為何!取笑?玩弄?”
“若不是你這張臉有些姿色,本姑娘才不論你如何,記住了,護好你的臉,以及這清白的身子,莫要什么都碰,不若你這命本姑娘煩了亦可取。”
溫予怒瞪林卿晚,卻也無可奈何,畢竟誰讓自己小命在人手上,只得憋屈忍了下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待來日,今日之辱必報,不報非君子!
但來日,某人卻也不似如今這般硬氣,當然此乃后話。
一旁的店家再次詢問,“各位不食,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店家越發(fā)催促,林卿晚疑慮更是加重。
芷蘭略加思慮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小姐,不會吧?”
“應(yīng)該是,畢竟不都這樣嗎,天時地利人和。”
其余人聽著林卿晚和芷蘭打啞謎,一頭霧水,好好的吃飯,怎就開始打起了啞謎。
溫予此刻腦子旋轉(zhuǎn)飛快,“不是吧,大小姐你害怕了,哈哈哈哈哈,你居然害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林卿晚此刻看著溫予前仰后合,刺耳的笑聲如在耳邊環(huán)繞,心中只想殺人!!!
所以,當時為什么要救人!為什么!萬花迷了眼?迷霧花了心?
總而言之,路邊的人兒,不要撿,容易被氣死!!!
這時周圍人似也明白了過來。
“小姐,放心食用,吃食無事。”
林金為自家小姐解圍。
“這吃食勝過大多酒樓,如此偏僻之地,卻有如此珍饈,何理?”
一旁一直靜候的店家小丫頭急忙回話,“這位小姐,您可莫要誤會,我們酒樓可不是什么黑店,我們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酒樓,以打尖住店為生,可不干那等勾當。”
心中的疑惑此刻戰(zhàn)勝尷尬,林卿晚連忙追問。
“既是如此,怎開在這荒郊野外,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能有收益?”
“嗯……此乃我家酒樓經(jīng)驗之機密,不可與人說。”
小丫頭停頓著絞著衣角,眼神四瞟。
“小丫頭,說實話,這袋銀兩便給你。”
林卿晚從芷蘭處接過一袋銀兩,故意在手上顛了顛,銀錢晃動的聲音擾了小丫頭的心,小丫頭有一絲動容。
若是有了這袋銀錢,阿姐便不用如此辛苦了。
“客官說什么呢,此便是實話。”
“小丫頭,不說實話,這袋錢可得不到哦。”
小丫頭蠢蠢欲動,林卿晚興起地盯著小丫頭,馬上就能解密了。
可不知那丫頭想到了什么,晃了晃頭,不再多言,繼續(xù)低頭絞著衣角。
林卿晚失望至極,將錢袋丟向芷蘭,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這小丫頭既不會把握時機便退下吧,甚是無趣。”
小丫頭緊盯芷蘭手中的錢袋,不舍地退下了。
找完小丫頭的樂子,也該算算林金等人的賬了。
“林金,林木,你們二人沒話說嗎?”
“小姐贖罪。”
兩人異口同聲回到。
溫予此刻看完林卿晚的樂子,緊接林金等人的樂子,心中的氣頓時散了大半,呵,還是樂子好看啊!
“你們從何時知曉此家酒樓無事的?”
還不待林金和林木回答,溫予就接過話頭。
“大小姐,這不是有眼就行。”
“你……”
林卿晚再度被溫予嘲諷,氣不打一處出,溫予卻及時堵住了林卿晚的話頭,使得林卿晚火未散盡又添新怒。
“其一,酒旗干凈卻又半掛,似是近日方開業(yè)卻又不以迎客為目的,你見過哪家黑店或酒樓如此,雖有怪異但應(yīng)非黑店。
其二,酒樓上下家具陳舊似是常年經(jīng)營所致,加之酒樓上下裝飾別有一番風韻,破敗不失其中風韻,可以窺見酒樓以前風采。
其三,菜肴豐盛,擺盤細致,一看便是大酒樓作風。
其四,你看前方牌匾,筆法遒勁有力,一看名家之作,價值不菲,你見過哪家黑店不求財,還露財。
其五,亦是最重要一點,這酒家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卻鄰近大道,你見過哪家黑店開在大道邊上。”
林卿晚聽著溫予一頓分析,帷帽下臉龐有些許泛紅。
“沒想到啊,哈哈,你還知道這些。”
一聽林卿晚這么說,溫予又忍不住開始懟林卿晚。
“這不是長腦子就該知道嗎。”
林卿晚聽懂溫予言下之意,拳頭又握緊了。
有的人真的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當初就該讓他死在路邊!
溫予感覺到身旁殺氣滿滿,嘚瑟的笑容默默收斂下來,該慫還是得慫,誰讓小命現(xiàn)在不在自己手中。
溫予也不知自己這是怎么了,但每次看到林卿晚吃癟,就忍不住想嘚瑟,就會忘了自己小命還在她手中,思來想去,溫予將這歸結(jié)為,自己對林卿晚苛待自己的幸災(zāi)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