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質量評價及空間溢出效應研究
- 張新成
- 5112字
- 2024-12-24 18:19:40
1.1.2 理論背景
通過文獻梳理可知,理論研究對文化和旅游融合內涵、融合效應、業態發展以及融合動因、路徑、機制等關注較多,而涉及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質量概念及評價的研究較少。
(1)文化旅游融合內涵研究已有一定基礎。
目前,有關文化旅游的概念界定尚未形成共識(王娟,2019)。國際旅游組織從不同的角度對文化旅游進行了界定,如1985年聯合國世界旅游組織提出,文化旅游是以文化為出游動機的旅游活動。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ited Nations Educational, Scientific, and Cultural Organization, UNESCO)將其界定為旅游者為了獲取新的信息與體驗,離開常住地了解當地文化環境的旅行過程。1997年國際紀念碑及遺址委員會認為文化旅游是離開慣常環境,深入體驗異域文化環境。可見,國際組織從出游動機、動態過程、體驗感知等方面界定了文化旅游概念。基于動機角度離開慣常環境,滿足和獲取異域生活、文化和思想等,由此引發的出游行為或者活動,而導致的地區之間的旅游流,從這一視角來闡述文化旅游概念被多數學者所接納。與此同時,伴隨著文化概念、文化產品、文化環境、價值觀念的逐漸演化,文化范疇的拓展帶來了文化旅游概念范圍和種類的延伸(張朝枝等,2020),如Smith(2003)將文化旅游進一步劃分為遺產旅游、城市旅游、鄉村旅游、藝術旅游等。Flutur等(2018)則將民宿旅游、節慶旅游、創意旅游等納入文化旅游范疇。文化旅游概念難以界定的主要原因,根源于“文化”含義本身的模糊性和演化性。國內最早關注文化和旅游關系的研究始于20世紀80年代,于光遠(1986)指出旅游活動具有文化屬性。90年代后,我國旅游文化學會成立,其認為文化旅游是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組成,文化和旅游活動具有密切關聯(中國旅游文化學會,1995)。基于“靈魂載體說”,部分學者從文化消費和民族文化振興等角度對旅游產業發展影響展開多視角探索,認為民族文化和旅游產業發展具有互利關系(楊振之,2009)。與此同時,基于研究視角的不同,還出現了“文化旅游”和“旅游文化”的分野(徐菊鳳,2005;謝春山,2017)。馬波等(2020)遵循旅游活動特征、文化與經濟間的關系,提出了包括有機文化、實體文化、旅游產業和事業的四象限模型。總體上,國內外研究均認為文化和旅游之間存在相互促進和相互影響的關聯關系。
文化和旅游的深入融合發展過程,也是滿足人民群眾獲得感和幸福感的過程,是平衡地區發展差異、強化區域聯系、促進循環發展的過程,是形成新的文化旅游產品和新興文化旅游業態的過程(李俊霞,2012),是將非經濟性的資源轉化為具有消費需求潛力和經濟價值的過程,是挖掘地區文化特色,繼承和弘揚地區文化的過程。可見,文化和旅游深入融合提升了居民的幸福感,促進了產品和業態發展,縮小和平衡了區域差異,刺激了地區消費,促進了技術進步,增強了經濟效應、社會效應和文化效應。也有部分學者指出,旅游產業發展對地區文化會產生負面影響。如Cheer(2013)指出,地區旅游產業的快速發展會加速地區傳統文化的商業化,會給地區文化帶來負面沖擊和影響,提出應該以保護傳統文化為前提,對傳統文化進行適度的商業化,達到提高文化遺產對旅游者的長期吸引力目的。Fatimah(2015)則通過對鄉村文化旅游進行田野調研發現,旅游產業的引入,不同程度地改變了鄉村地區的文化景觀,這種改變有利于改善鄉村文化旅游服務,提高文化景觀的吸引力,但也要警惕,過度的改變會破壞鄉村原有的文化景觀。
(2)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發展研究成為主流。
對于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業態,國外有關研究主要聚焦于文化和旅游融合的某一個具體業態層面,如文化旅游節慶、創意旅游、影視旅游、遺產旅游、主題公園、文化旅游產品等,核心觀點上側重于文化和旅游產業的相互促進功能和影響,具體包括提高旅游產品內涵和品質、提高文化資源向產業資源轉化效率、傳播和弘揚地區文化等方面(Brendan, 2016)。重點探討了文化遺產與旅游產業的融合發展旅游化開發,認為其對地區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延續具有重要意義(Canava, 2016)。而文化遺產是旅游產業開發的重要源泉,涉及遺產與旅游產業融合的研究最為豐富。另外,有關文化遺產保護利用與旅游產業開發的悖論也是熱門研究話題(Ballesteros et al., 2007)。部分學者還探究了文化創意與旅游產業融合發展,認為文化創意與旅游產業的轉型升級密不可分,文化創意驅動加速了旅游產業的轉型升級,文化創意對傳統文化進行提煉和改造,促使有形遺產向無形文化發展,使其面向大眾旅游,為大眾旅游提供更多機動靈活和真實的文化體驗(Richards, 2018)。同時,認為需求是文化和旅游融合發展的重要驅動力,因為游客存在社會人口特征和個人選擇偏好的差異性(Santa et al., 2017),而文化旅游的轉型發展須面向大眾旅游消費群體,通過將文化生產和文化消費相結合的方式,滿足大眾旅游市場需求,為大眾提供豐富和高品質的體驗(Jovicic, 2016)。與國外研究相比,國內研究更關注促進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發展這一課題,相繼探討了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動因、路徑模式、融合機制等問題(周建新等,2021),并將其拓展至演藝、動漫、遺產、文創、文化街區、主題公園等新興文旅業態研究,還針對文化旅游與冰雪、工業、海洋、體育等資源相融合進行了研究。
圍繞文化和旅游融合機制的研究大致可以劃分為三類:一是從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動因來看,黃先開(2021)在文獻梳理的基礎上,將產業融合的內部和外部驅動力,進一步細分為產業關聯是原動力,市場需求是拉動力,技術創新是支持力,政策保障是推動力。趙書虹等(2020)提出民族地區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的動力為資源要素、旅游需求、創新變革和企業管理。黃大勇等(2019)圍繞文化旅游融合的服務和體驗,提出科技、交通、教育、政策是文化旅游融合驅動力。二是從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的路徑模式來看,可以劃分為分別以文化產業、旅游產業為主導的融合路徑模式。如張海燕等(2013)、楊軍(2018)分析了文化資源、文化創意、節慶會展等推動兩個產業融合發展的模式。而黃劍鋒等(2017)認為文旅融合是以旅游產業為主體,不斷向文化產業滲透形成新的產業和業態。三是從文化和旅游產業的融合機制來看,范建華等(2020)基于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發展實踐,提出已有體制難以滿足融合發展需求,提出從行政、市場、業態、人才等方面進行改革。把多勛(2018)指出我國探索出了“政府—產業—企業”“三位一體”產業融合機制。馬勝清(2021)從技術、產業、消費、政府和市場方面闡述了文化和旅游產業的融合機制。侯兵等(2020)在高質量發展視角下,從產業融合發展內涵出發,將融合機制歸納為交叉、重組、創新、協同四個層面。
此外,部分學者還對文化旅游發展政策進行了探討,如Tomljenovic'(2004)等對克羅地亞文化旅游發展政策進行研究,針對文化旅游消費內容的不足,提出了投資、合作、營銷、市場等刺激文化旅游發展的措施。Kouri(2012)指出2009年希臘成立了文化旅游部門,并就文化和旅游部門融合對社會經濟發展產生的影響進行了探討。與國外相比,國內文化旅游起步較晚,伴隨著《關于促進文化與旅游結合發展的指導意見》出臺,提出扶持文化旅游產業融合發展(黃銳等,2021)。對于文化和旅游產業政策的研究多將其視為文化產業或者旅游產業的一部分,并對政策實施的有效性進行了評估和分析(程曉麗等,2012;唐曉云,2014;王長松等,2018)。王鳳榮等(2016)提出屬地化管理政策容易引致文化產業發展過程中的無序競爭,不利于地區文化產業的協同發展。Shan(2014)則認為國家推動文化產業發展的政策容易引致文化產業項目盲目建設,缺乏科學合理的規劃。蘇卉(2012)則提出文化旅游產業融合政策制定應因地制宜,政策的實施應當目標明確,提高政策實際運行的效率。
(3)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質量亟須界定和評價。
當前,實現更高質量的融合發展是新時代推動我國文化和旅游產業深入融合的重要論題,區別于傳統產業融合發展的數量和規模要求,其更注重產業融合在發展方式、發展結構和動力方面實現轉變(劉敏,2021)。侯兵等(2020)指出高質量發展背景下,更應該注重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的成效問題。石燕等(2021)指出伴隨著我國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發展日趨深化,如何界定和測算兩個產業融合程度和發展質量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朱鶴(2021)認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質量提升是推動文化旅游產業發展的關鍵。劉敏(2021)指出我國文化和旅游產業已由數量增長步入精益發展階段。厲新建等(2021)則從產品供給、市場需求、融合環境等方面解讀了文化和旅游融合高質量發展的邏輯框架。可見,新時代發展背景下,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質量問題受到諸多學者關注。然而,相關文獻問題鮮少直接分析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質量,僅部分學者的研究從不同視角涉及這一命題,可歸納為四類:一是發展效率視角,尹華光等(2016)、古冰(2017)構建了有效評估文化和旅游產業發展效率和融合效益的評價體系;二是結構優化視角,王琪延等(2014)、李曉標等(2018)、周春波等(2018)關注了文化旅游產品結構、文化旅游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問題;三是融合協同視角,通過耦合協調模型估算了文化和旅游產業的協調趨勢(翁鋼民等,2016;劉安樂等,2020;汪永臻等,2020);四是競爭力視角,涉及文化旅游服務質量、產品質量、發展潛力等方面。結合學界研究來看,既有研究為分析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質量問題提供了啟示和借鑒,但多聚焦于理論層面的解讀和探討,缺乏深入揭示兩個產業融合發展成效,并對其融合質量進行理論和實證層面論證的研究。
(4)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質量的空間效應有待探討。
當前,地區不平衡發展已成為制約文化和旅游產業深度融合發展的重要因素(朱鶴等,2021)。在持續深化地區協同發展和勠力打造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背景下,空間效應對地區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發展的作用不容忽視,決定了兩個產業的融合發展更需要具備全局視野。“空間”概念的引入,有利于統籌協調地區之間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過程中各類空間要素資源及利益關聯,從而提升地區產業融合水平。當前,不同地區之間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發展存在一定的空間相關性(劉安樂等,2020),即本地區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發展會受到鄰近地區的影響,引致相鄰地區之間融合發展可能產生溢出效應。空間溢出效應在地區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發展過程中的作用凸顯。在相關研究中,有學者研究得出空間相關性在文化產業、旅游產業以及二者融合發展過程中具有重要意義。如王文姬等(2021)通過測算長江經濟帶文化產業效率,發現各個省市發展存在顯著的空間關聯和集聚特征,認為空間效應對地區文化產業效率具有重要影響。張梁梁等(2016)基于我國居民文化消費的空間效應統計分析,指出地區文化消費具有顯著的空間關聯性,意味著本地區文化消費會受到鄰近地區的影響。吳玉鳴(2014)系統檢驗并證明了我國省域旅游經濟發展存在顯著的空間依賴,鄰近省域旅游經濟增長的空間溢出效應明顯。翁鋼民等(2016)通過分析我國各省份之間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發展空間演化,認為地區之間兩個產業的融合發展均有顯著的空間相關性且集聚水平不斷提高。劉安樂等(2020)基于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發展的空間面板數據分析,指出我國各地區兩個產業融合發展在空間上具有顯著的正向集聚特征。可見,地區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發展過程中,伴隨著兩個產業發展所需要的資本、勞動力等要素資源在區域之間的流動,導致文化和旅游產業的融合活動具有空間相關性。更進一步來看,周邊地區產業融合發展可能對本地區產業融合發展產生溢出效應。那么,文化和旅游融合質量的空間溢出效應如何,即周邊融合質量高的地區會對本地區產生何種影響?周邊融合質量較低又會對本地區產生何種影響?這將是本書需要持續深入探討的問題。
綜上可知,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質量測度及空間溢出效應問題已成為發展實踐和理論研究關注的熱點話題(厲新建等,2021;王世偉,2021)。經過多年發展,我國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是否實現了理論和實踐預期?文化和旅游產業在漫長的融合過程中,“以文塑旅、以旅彰文”處于何種發展程度,即文化產業促進旅游產業融合作用程度如何?旅游產業促進文化產業融合水平怎樣?針對以上問題,本書提出了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質量的理論和實證模型。與此同時,當前社會經濟發展面臨的新要求,我國正在勠力構建的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亦要求提升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質量以激活市場消費潛力,為新格局形成貢獻力量。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發展亦需要具備全局視野,亟待將“空間”概念引入兩個產業融合發展之中,以統籌地區產業融合發展的各類空間要素。在新的背景下,我國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質量在區域協作中的發展現狀如何?各省在國內大循環的區域協作中所發揮的作用,即地區之間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質量的空間關聯現狀如何?地區之間呈現怎樣的空間溢出關聯和驅動影響機制?這些都關乎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是否充分和地區發展是否平衡,且這些問題集中反映了文化和旅游產業融合質量發展水平。回答這些問題,將為促進文化和旅游產業實現深度融合發展提供有益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