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病房共有六張床,左右兩排,每排三張病床。我被安排在右側的中間位置。左側靠窗的床位住著一位大約45歲的單身男性,他患有高血壓和心臟問題。他的日常生活很有規律,每隔兩三天便會請假前往圖書館,每次帶回來一小袋書籍。大部分時間他都沉浸在閱讀中,除了吃飯、睡覺和上廁所外,幾乎不曾關注自己的病情。我并不清楚他閱讀的內容,但似乎并非專業書籍。據說他家住在醫院附近,已經是這里的“常客”。每次出院后不久,他便會再次住院。我離開時,他仍然住在那張床位上,仿佛從未更換過人。
右側靠門的床位換過幾位患者,但最讓我記憶深刻的是最后一位住進來的病人。他名叫小池大,是一位約40歲的企業主,居住在與廣島鄰近的山口縣。他看起來健康開朗,性格隨和。因高血壓和心臟問題入院,我們相處得十分融洽,交談也非常投機。出院時,我們還交換了聯系方式,希望將來能互相拜訪。然而,不久后我便收到他妻子寄來的明信片,告知小池先生在回家幾天后因心臟病突發突然離世。這個消息令我悲痛不已,久久難以釋懷。一個看上去如此健康開朗的人,竟然說走就走了,尤其是在日本這樣一個醫療技術發達的國家,令人唏噓不已。
隔壁病房住著一位與我情況相似的肝病患者,他也是這家醫院的“老病號”。這位病人非?;钴S,幾乎每天都到我們病房“傳經送寶”,分享他積累的養生經驗。他特別提醒我,出院后一定要注意休息,比如即使看到即將開走的公交車,也絕不能小跑追趕,而應該耐心等待下一班,以避免對肝臟造成任何負擔。雖然對他的建議我半信半疑,但他的熱情與樂觀給了我不少鼓勵,讓我的心情不至于過于消沉。
廣島大學附屬醫院的病房寬敞明亮,配備了完善的空調系統。窗外綠樹成蔭,景色宜人,令人心情舒暢。日本醫療體系的高標準不僅體現在經濟發達上,更體現了對患者的深刻人文關懷。住院期間,患者的飲食完全免費,并根據每個人的病情定制。例如,我需要避免油膩食物并多攝入蛋白,因此餐食中沒有油炸食品和肥肉,而是以雞胸肉、瘦肉、鮮魚、豆制品、蔬菜、牛奶、水果和米面為主。這些服務都包含在醫療費用中,由全民醫保覆蓋,患者無需額外支付。這種體系不僅讓患者恢復得更快,也大大減輕了家屬的負擔。相比我來自的第三世界國家,日本醫院的住院餐飲和后勤服務顯得格外合理和便利。即使經歷了幾十年的發展和改革,一些國家在這方面的服務仍然顯得滯后。
如果單從人均GDP來看,如今美國的數字是日本的兩倍以上,但在醫療服務方面卻遠遜于三十多年前的日本。我曾在美國舊金山的一家??漆t院接受過兩次手術,也曾住院過夜。如果拋開醫療技術,僅從住院條件、醫護效率、飲食安排以及費用負擔等方面對比,現在的美國顯然無法與當年的日本相提并論,更不用說與發展中一些國家相比。
在我留學期間,盡管日本醫療系統也面臨人手不足的問題,但大學醫院的護士服務卻能做到隨叫隨到,而且態度溫和,令人感動。主治醫生每天都會查房,而主任級教授則每周查房一次。在主任教授查房前,護士會提前整理病房的床鋪和床頭柜,并提醒病人及家屬注意保持安靜和整潔。查房時,教授總是走在最前,身邊是副教授,講師、住院醫生和博士生則依次跟隨,隨行人數可能多達二三十人。盡管場面浩大,卻異常安靜,除了教授的講話,幾乎只能聽到腳步聲。在病情討論中,除非教授提問,否則沒有人敢擅自發言。這種場面的嚴肅性,宛如電影中將軍主持軍情會議或總統宣讀戰爭宣言一般,給人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絕非夸張之詞。
有一次,我向一位日本同學請教為何日本的教授會顯得如此威嚴且具有權威性。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一個頗為具體的例子來說明:“如果有一位指導教授去洗手間,而里面恰好有學生在小便,即使那位學生還沒結束,他肯定會立刻中途停止,退到外面等待。只有等教授用完洗手間后,他才會再進去完成自己的事情?!?
這個說法讓我驚訝不已,于是追問:“這是為什么呢?為什么學生不能繼續自己的事情呢?”
他平靜地回答:“教授的隱私不應該被學生看到。作為學生,怎么能隨便窺視教授呢?”這番話讓我恍然大悟!在這樣一個等級分明的文化中,學生無論在什么情況下都不能做出讓教授感到尷尬或不適的行為。站在教授旁邊,甚至僅僅出現在一個過于私密的場景中,都可能被認為是對教授的不敬。這種行為若被認為是對教授的冒犯,甚至可能帶來嚴重的后果。
他非常認真地進一步解釋道:“如果學生在這種場景中看到了教授的隱私,無意中泄露或傳播出去,那將是一件極為嚴重的事情。這樣的行為會破壞教授的威嚴和權威。為了避免任何可能的尷尬或誤解,學生寧可選擇退出,絕不會冒犯教授的隱私?!?
這段對話讓我深刻意識到日本社會中等級制度的嚴格性,以及這種傳統對個人行為的深遠影響。這種等級森嚴的文化根源深植于日本的歷史和社會結構,它塑造了秩序井然且充滿尊重的社會氛圍。在這種體系中,上級的意志能夠高效地傳達和執行,組織紀律得以維持,文化中對年長者和上級的敬意也被充分體現。
然而,這種嚴苛的等級體系并非全然無弊。它的優點是維持了社會的穩定性和有序性,但缺點也十分明顯,尤其是在抑制創新和靈活性方面。在這樣高度規范化的環境中,下屬往往因為對權威的過度敬畏而不敢提出挑戰傳統或權威觀念的新想法。這不僅可能導致創新力的停滯,也讓許多年輕的創意被扼殺在萌芽階段。一些具有突破性思維的人才,尤其是那些習慣于打破常規的“少數派”,可能因此而感到挫敗甚至選擇離開。
此外,這種等級制度還可能導致決策過程過于遲緩和保守。在一個快速變化的全球化環境中,遲緩的反應和保守的態度可能使日本難以適應全球市場的激烈競爭,這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日本經濟的活力和競爭力。
盡管這種等級文化為日本社會提供了秩序和穩定,但它對創新和靈活性的抑制效應正在對經濟發展和國民性格造成負面影響,尤其是在面對快速發展的亞洲鄰國時顯得尤為明顯。要想重新煥發經濟活力,日本需要在保持社會秩序的同時,尋求一種平衡的方式,激發更多的創新和社會參與。
可能是受住院病友那種豁達胸懷和對生活熱愛的感染,我因使用干擾素引發的抑郁癥狀逐漸減輕,情緒有所緩和,肝功能也開始逐步好轉。然而,這次住院期間,我整整十天未能進食,身體虛弱到極點。更令人擔憂的是,肝活檢結果顯示,我的病情已轉變為慢性活動性肝炎。這種診斷意味著,即使未來繼續接受良好的治療和充分的休息,肝炎癥狀依然可能難以完全控制,且存在反復發作的風險。想到碩士課程尚未完成,我感到前途渺茫,內心充滿了迷茫和恐懼。
正當我彷徨無助時,房東石井先生和他的夫人特地前來醫院探望。他們帶來的不僅僅是水果和鮮花,更是一份深切的安慰與溫暖。石井先生雖然經營著自己的私人醫院,事務繁忙,但他對我表現出了真摯的關心。他家中還有四個孩子,且全都在學醫:大兒子已在攻讀博士,小女兒剛上大學一年級。盡管如此,他依然抽出時間來鼓勵我。他輕聲說道:“你的病情并不算太嚴重,現在醫學技術正在迅速發展,要有信心。如果有任何困難,盡管告訴我,我一定會盡力幫助你們的。”他的言語和態度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慰和支持。
臨別時,石井先生繼續說道:“與你們一家的相識是一種緣分,你不必有任何顧慮?!闭f完,他遞給我一個信封,沒有多言便離開了。我打開后驚訝地發現,里面竟裝著整整二十萬日元。這筆錢相當于我將近三個月的助學金,或是在學生食堂洗碗兩百天的收入。這份慰問金讓我感動不已,但更讓我銘記的是他無私的善良和慷慨。我深知,作為一名普通的留學生,且身患重病,未來幾乎不可能給予他任何實質性的回報。因此,他的幫助與關懷完全出于中日友好和助人為樂的高尚情懷。
經過一個療程的β干擾素治療后,我的病毒指標雖然有明顯下降,但依然未能徹底清除。每次進行“二對半”檢查時,我都懷著極大的希望,期待看到乙肝e抗原轉陰、e抗體轉陽,即所謂的“大三陽”轉為“小三陽”。我已經接受了乙肝表面抗原轉陰幾乎不可能的事實,但若能轉為“小三陽”,至少意味著病毒活動性有所抑制,可以暫時擺脫嚴重風險。然而,檢查結果卻似乎總在捉弄人,抗原和抗體的數值徘徊在陰性和陽性之間,讓人既無法完全放心,也不至于徹底絕望。
帶著這種復雜而忐忑的心情,我在1989年6月底出院。辦理出院手續時,我才得知在我前妻指導教授(新任醫學部部長)的推動下,我被選為β干擾素臨床應用的實驗對象,因此免除了所有治療費用,只需在出院文件上簽字即可。按照日本國民健康保險的規定,我原本需要承擔總醫療費用的30%,也就是近90萬日元。而當時,我的所有積蓄加上石井先生提供的20萬日元,仍遠遠不足以支付這一費用。我前妻的指導教授顯然深知我們的經濟狀況,不僅安排我使用了最新藥物,還在無形中幫助我減輕了經濟壓力,讓我得以順利完成治療。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如果沒有被選為實驗對象,我就必須承擔那近90萬日元的費用。根據當時的日本國民健康保險政策,無論住院時間長短、總費用高低,個人每月的自付上限為五萬日元。也就是說,我出院后只需拿著支付五萬日元的發票到市政府健康保險科,就可以報銷超過五萬日元部分的費用。此外,憑借支付的五萬日元發票,我還可以在學校的學生健康保險科再報銷3萬日元,剩下的2萬日元則通過留學生健康保險全額報銷。換言之,無論醫療費用多高,我每月最終實際支付的費用都為零。
這樣的高福利制度讓我不禁思考:日本的醫療體系是否已經接近烏托邦的理想?或許正是這樣的制度和對國民健康的高度重視,成為日本長期保持全球最高人均壽命的重要原因之一。
盡管出院時我的肝功能指標已完全恢復正常,但身體卻比第一次住院時更加虛弱。如果說第一次住院時,我尚未真正意識到肝炎的嚴重性,那么這一次,我終于深刻體會到了這種疾病對身體的摧殘和對心理的壓力?;氐郊抑校吹皆鹤永镫s草叢生,原本的活力與生機不再,我的心情異常凄涼。
初到日本時,我曾滿懷信心地設定目標,希望每年能撰寫兩篇高質量論文,計劃在博士畢業時至少發表10篇論文。然而,此時的我清楚地意識到,這一目標已經遙不可及。要完成它,就像騎自行車從地球到月球一樣,近乎不可能。現在,我能做的就是盡全力根據學校規定發表三篇論文,勉強獲得博士學位。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那將是上天的莫大仁慈,也是我用盡全力能夠實現的極限。
人的行為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本質決定的,而我的本質似乎注定讓我成為一個忙碌不止的人。讓我整日無所事事地臥床休息,無異于要了我的命。況且,當時的條件也允許我稍作活動。出院后僅休息了兩天,我便開始動手清理院子里的雜草??吹诫s草清理干凈,庭院恢復整潔,心情也隨之好了一些。
兩周后,我恢復了以往的通學模式。然而,這一次,我的體質明顯大不如前,尤其是胃腸功能變得虛弱,飯量僅為從前的三分之二。為了避免過度勞累并順利完成碩士學位,我花費十幾萬日元購置了一臺類似電腦的文字處理機,用于撰寫畢業論文。這使得我每周只需去學校三次,主要進行實驗和標本分析,其余時間則在家利用文字處理機寫論文。
我深知,無論將來遇到多么緊急的情況,都絕不能再熬夜。如果繼續熬夜,可能隨時會因為過勞被“閻王爺”收走性命。因此,我盡量調整節奏,堅持每天做一點事,積少成多,爭取提前完成畢業論文。否則,一旦無法按時畢業,博士階段的夢想也將徹底破滅。
由于身體虛弱,我的眼睛極易疲勞,無法連續工作太長時間。坐在文字處理機前超過半小時,人就會感到疲憊不堪。為了克服這一問題,我躺在床上休息時,便在腦海中反復分析和構思即將要寫的內容。一旦坐到文字處理機前,我便能迅速敲出接下來的內容。這種先構思后動筆的習慣,早在中學時代便已養成,并伴隨了我一生。
還記得中學時,每當遇到難題,我總是堅持不懈地思考,絕不輕易放棄。不論是走路、吃飯還是睡覺,腦海中都會不斷演繹各種可能的解法,直到找到答案。雖然偶爾也會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但向老師求助的情況卻很少發生。正是這種習慣,使我能夠高效地完成寫作,即使身體狀態不佳,仍然能保持一定的進展。
就這樣,我幾乎不間斷地進行寫作。不論是一整段內容、幾小段,還是僅僅幾句,我都堅持寫下去。到年底,我的碩士論文已用英文完成,并得到了導師和副導師的認可。他們一致認為,我順利獲得學位應該沒有問題。
與此同時,我還撰寫了一篇論文,并被德國一本著名雜志接受,預計于1990年初發表。這一消息無疑為我注入了一劑強心針。盡管前路未卜,身體依然虛弱,但按時畢業和繼續攻讀博士學位的希望依然存在,這讓我在困境中找到了一絲曙光,也更加堅定了前行的信念。
盡管我竭盡全力避免過度勞累,但肝炎的再次發作仍然無可避免。到了1990年初,我的病情明顯惡化,自覺癥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嚴重。腸胃幾乎整日發出不適的聲響,每次吃完一碗飯后,肚子都會脹痛兩到三小時難以平復。兩年的病程讓我飽受折磨,睡眠質量也極其糟糕。即使服用安眠藥,夜晚依然無法安然入睡,常常凌晨三四點醒來后再也無法入眠,只能靠坐在床頭,呆呆地看著妻子和女兒在一旁安睡,直到天亮。我的體重從生病前的60多公斤驟降至僅有52公斤,身體每況愈下。
更為棘手的是,離碩士畢業答辯只剩不到十天時間。我立刻前往上次住院的土木內科醫院求治,希望能通過藥物暫時控制病情。然而,盡管醫生盡力嘗試多種治療方案,我的轉氨酶水平依然近乎直線上升,頻繁的嘔吐讓我疲憊不堪。醫生認為情況嚴重,一方面給我使用了控制炎癥和修復肝臟的藥物,另一方面指示前妻迅速聯系大學醫院安排轉院。由于大學醫院的床位十分緊張,沒有私人診所的推薦幾乎無法入院。我前妻不得不再次求助于她的指導教授,這才成功為我爭取到了一個床位。
我深知,繼續學業是我生命中最后的一線希望。如果無法按時完成碩士畢業,這不僅會影響到3月份的博士入學答辯,更可能徹底擊垮我的精神防線。對于我而言,無論多么困難,按時畢業拿到碩士學位是唯一的出路。哪怕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必須堅持下去。即使在病床上準備畢業答辯演講,我也常因疲憊只能看幾分鐘稿子,每看一遍就會吐好幾次,但無論多么艱難,我都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
在導師的安排下,我的畢業答辯被定在下午3點,是當天的第二場答辯。那天中午1點左右,一位日本同學專程開車從廣島市東區的大學醫院接我,前往40公里外的西條校區。因為所有參加答辯的教師和學生都知道我正在住院治療,他們僅向我提了三個簡單的問題便結束了答辯。通常情況下,答辯結束后需要在場等待委員會討論并宣布結果,但考慮到我的體力狀況,教授們破例允許我答辯結束后直接返回醫院。
那天,我表現得異常堅強。盡管身體虛弱不堪,在近一個小時的答辯中居然沒有嘔吐一次。然而,答辯剛一結束,我便匆忙跑到廁所,開始劇烈嘔吐。在返回大學醫院的路上,我的日本同學不得不每隔10分鐘停車一次,讓我下車吐個不停。
這場畢業答辯不僅是學術上的挑戰,更是對我身體和意志的極限考驗。然而,我知道,我能堅持下來并完成答辯,靠的不僅是自己的毅力,還有家人、同學和導師無私的支持與幫助。
為了阻止病情進一步惡化,我一住進大學醫院便開始接受主治醫生推薦的新藥治療——剛剛獲得許可的“α干擾素”。這種干擾素通過肌肉注射給藥,雖然成本低于我之前使用的β干擾素,但治療方案要求每周注射三次,療程長達半年。醫生為我設定的每次注射劑量高達600萬單位。在這種強效藥物的作用下,我的轉氨酶指數在攀升至800多點后終于開始下降。
然而,這并不意味著我的病情得到了實質性的緩解。經過兩年多的病程,我的肝功能已嚴重受損,剩余的健康肝細胞已不復從前,難以有效抵抗病毒的侵襲和破壞。對于慢性肝炎患者而言,轉氨酶水平達到800多點依然是一個危險信號。根據日本的醫療原則,轉氨酶超過200即需住院治療,超過400則必須嚴格臥床休息,禁止洗澡等耗費體力的活動,只能由護士用毛巾擦拭身體。我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處于岌岌可危的狀態。
看到我的病情如此嚴重,導師也表現出極大的擔憂。他多次向主治醫生詢問我的狀況后,鄭重地向我建議,如果身體難以支撐,可以先行回國,待病情好轉后再返回日本繼續學業。他甚至明確承諾,無論我何時返回日本,他都會無條件支持我,幫助我繼續完成學業。
然而,我毫不猶豫地向導師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無論如何,我都必須進入博士課程。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一定會完成博士入學答辯,絕對不會休學回國?!边@不是沖動的宣言,而是我深思熟慮后的決定。
我非常清楚,乙型肝炎是一種需要長期管理的慢性病,甚至可能伴隨一生,絕非短時間內能夠治愈。如果此刻選擇休學在家,無所事事,那就如同瞎子失去了方向盤,隨時可能墜入無法自拔的深淵。更重要的是,一旦回國養病,再次返回日本攻讀博士的機會幾乎微乎其微。我深知,這個世界永遠不會為弱者駐足,更不會向我敞開懷抱。即使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也未必能給予我真正的支持和關愛。
也許是我的毅力和決心感動了導師,或許是導師自身的寬厚仁愛,最終,他不僅同意了我繼續攻讀博士,還為我破例將博士入學答辯的考場搬到了大學醫院。這一舉措讓我既感動又充滿斗志,堅定了我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也要完成學業的信念。這段經歷,不僅是對我身體的考驗,更是對意志的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