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紋初生
- 錦繡殺
- 番茄店蹦迪選手
- 5758字
- 2025-05-14 13:14:13
一寸云紋一寸謀,
暗花疏影看春秋。
新人不畏舊機索,
未染先驚四海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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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郊外紙鳶嶺。
此地因山勢形似展翅欲飛的紙鳶而得名,平日里人跡罕至,此刻,山坳中一座不起眼的青磚小廠院內(nèi),卻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沈如織換上了一身便于活動的短褐勁裝,頭上簡單地束著烏巾,正與三名須發(fā)皆白、神情專注的老機匠圍在一架已初具雛形的金屬骨架織機前——那便是她耗費無數(shù)心血設計出的“落針玲瓏機”的第一臺試驗樣機。這三位老匠人,皆是當年柳家工坊的頂梁柱,柳家遭難后,輾轉(zhuǎn)流落,后被江山行暗中尋訪到,如今正全心全意地協(xié)助沈如織。
隨著沈如織一聲聲清晰果斷的號令下達,一名老機匠深吸一口氣,穩(wěn)穩(wěn)地踏下了織機一側(cè)的腳踏樁,只聽機括發(fā)出一連串清脆而富有節(jié)奏的“噠噠”連響。經(jīng)線與緯線在梭口間巧妙地翻飛交錯,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在燈火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澤。短短不過五六息的工夫,一幅約莫二尺見方的樣布便已從出布口緩緩吐出。提花蝶針校準完畢!”
燭光之下,那新織出的布料輕盈如天邊流云,布面之上,梅影疏斜,紋理立體而細膩,手感更是遠勝尋常織品。唯獨在樣布的右下角,不偏不倚地出現(xiàn)了一道極細微的斜向跳針。
負責最后調(diào)試的老匠人見狀,頓時面露愧色,連忙垂首躬身:“大小姐恕罪!老朽手藝生疏,這蝶針的末端弧度尚欠一絲打磨,才致使此處出現(xiàn)了跳針……”
沈如織卻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拿起一旁早已備好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將那塊帶有跳針的樣布剪下,細細端詳著,緩聲道:“李伯不必自責。此非汝之過,實乃是我有意為之。”
她取過一根早已穿好特制銀線的繡花針,在那處細微的跳針之旁,以柳家秘傳的“鳳尾藏針”針法,飛快地繡上了一枚極細的暗紋——那暗紋巧妙地將一縷跳動的火焰紋樣與一片半開的梅花花瓣勾連在一起,不仔細看,幾乎難以察覺。繡畢,她才將這塊帶有“瑕疵”和特殊暗紋的樣布仔細折好,收入懷中。
“這處跳針,看似瑕疵,實則是我為‘落針玲瓏機’設下的第一道防偽印記。日后若有人處心積慮仿制此機,無論其技藝如何高超,只要核心機括的尺寸精度稍有偏差,便必然會在此處出現(xiàn)同樣的跳針。而這枚暗紋,便是我沈家(柳家)獨有的‘火浣梅魂印’,以此為憑,便可追根溯源,揪出仿冒竊取之人。”
眾人聞言,皆是恍然大悟,看向沈如織的目光中更多了幾分敬佩。這位大小姐的心思之縝密,布局之深遠,當真令人嘆服。這“落針玲瓏機”從此便不僅僅是一臺高效的生產(chǎn)工具,更成為了一件自帶“防偽暗碼”、能夠主動維護自身權益的行業(yè)壁壘。
翌日寅時,天色未明,沈府祠堂之內(nèi)已是燈火通明。
沈家各房的代表人物,依照昨日老夫人的吩咐和先前議定的份額,將湊齊的五千兩雪花白銀悉數(shù)送至。銀票與散碎銀錠在長案上堆起了不高不低的一座小山。
長房的沈伯安依舊是那副冷嘲熱諷的模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五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shù)目。如織侄女,你可得把這錢花在刀刃上。若是這什么‘落針機’最終不敵宮里那些用了上百年的老花樓織機,砸了這么多銀子進去,連個水花都聽不見,那沈家可就真成了整個江南的笑柄了。”
沈如織神色坦然,目光平靜地迎上他的注視,聲音清朗:“伯父放心。三個月后,便是宮廷秋季貢品選樣的日子,屆時孰優(yōu)孰劣,自有公論。若我沈家新機所織之錦最終落選,所有虧損,如織一力承擔,不僅自毀所有圖紙與專利文書,更將十倍返還各房今日所出之本金,絕無二話!”
她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連一向挑剔刻薄的沈伯安也被噎得一時無言以對。
沈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用龍頭拐杖輕輕敲了敲地面,沉聲道:“好!既是眾房同心協(xié)力,共渡難關,那老婆子今日便再立一條規(guī)矩:即刻起,我沈家之內(nèi),無論嫡庶尊卑,皆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撓家中女眷進入如織所設之學坊學習織繡技藝——凡有違此條者,一經(jīng)查實,即刻逐出此次新機盈利之分紅,永不錄用!”
老夫人這一句話,如同平地驚雷,不僅徹底堵死了那些心懷不軌、想要暗中使絆子的人的后路,更在無形之中,將沈家那層積習已久、晦暗不明的“內(nèi)宅天花板”生生撕開了一道通往光明的裂縫。祠堂外圍觀的一些小丫鬟和年輕的小媳婦們聽聞此言,都暗自激動得紅了眼圈,臉上露出了期盼與欣喜的神色,卻又礙于場合,不敢高聲歡呼。
午后,偏院竹廊之下,惠風和暢。
顧昀手執(zhí)一柄素面折扇,緩步而來,將一份用蠟丸封存的密文遞給沈如織:“京中加急飛鴉傳書——圣旨不日將下,名義上是命內(nèi)務府總管趙澈巡查江南織造局歲供賬目及貢品優(yōu)劣,實則是沖著你這‘落針玲瓏機’和沈家近來的異動而來。明面上,御史臺只負責‘配合監(jiān)督’,并無主導調(diào)查之權。這趙澈,素來與通判容淮沆瀣一氣,狼狽為奸,此番前來,怕是來者不善啊。”
趙澈!沈如織接過密文,展開細讀,當看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時,眼底掠過一絲冰冷的寒芒。此人,當年柳家冤案發(fā)生之時,正是內(nèi)務府的一名管事,雖非主謀,卻也沒少在暗中推波助瀾,落井下石。新仇舊恨,今日竟要一并涌來了!
她將密文仔細看完,唇角卻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山雨欲來風滿樓,好,好得很!正好借此機會,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她從懷中取出昨夜在紙鳶嶺繡有“火浣梅魂印”的那塊跳針樣幅,遞到顧昀手中,沉聲道:“煩請顧大人動用御史臺的隱秘渠道,設法將此樣幅盡快送達京師成衣局相熟的內(nèi)官手中,讓他們務必以此幅為樣,趕制一件一模一樣的中衣——尤其要注意,必須原樣保留右下角這處跳針暗紋的位置與針法。
屆時圣旨一下,那趙澈若想在江南揚威,彰顯其身份,十有八九會換上由京師帶來的新制衣物。若他當真身著此衣,我便能以此為引,當眾揭穿他所謂的‘宮廷御用’,究竟是源自誰家之手,也讓他好好瞧瞧,有些人的東西,不是他可以隨意染指和仿冒的!”
顧昀接過那塊樣布,看著上面精妙的暗紋和那處刻意為之的“瑕疵”,不由得低聲贊嘆:“沈姑娘此計,當真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料事如神。只不過,以織錦暗紋布局于朝堂之上,倒也真像是用織機在編織一張無形的羅網(wǎng)。”
沈如織微微一笑,眼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機杼經(jīng)緯與朝局博弈,其理相通——遞出手中之梭,便是落下關鍵一子;穿引經(jīng)天緯地之線,牽動的便是人心向背與局勢流轉(zhuǎn)。”
江山行那邊也已收到了沈如織快馬送來的暗紋樣布和詳細的計劃。他將那塊小小的樣布在手中翻來覆去地把玩了半晌,臉上的笑容愈發(fā)深不可測,隨即吩咐身旁的得力伙計:“去,把后院庫房里那口蒙著灰塵的破舊大木箱給我抬出來。”
伙計雖然不解其意,卻也不敢多問,依言照辦。箱蓋開啟之后,內(nèi)里露出的竟是一整套可以快速拆裝組合的“市集流動展演紡織機”的機關零件:包括精巧的木制機架、可折疊的腳踏板、印著“巧奪天工”字樣的彩旗、以及數(shù)面可以手搖發(fā)聲的小銅鼓,一應俱全,簡直就是一套“民間版的巡回行銷道具”。
江山行得意洋洋地拍了拍那堆零件,對伙計笑道:“你看,簡直就是一套,有了這幾樣東西,明日在集市上的演示一定會驚艷眾人”
伙計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憂慮:“東家,沈家那邊的新織機尚未正式官宣,咱們?nèi)绱舜髲埰旃牡刭Q(mào)然在市集上演示,會不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萬一被官府查究……”明日一早,趕在南市開市之前,咱們便在最熱鬧的街口把這臺‘迷你落針玲瓏機’的模型搭起來,讓全城的百姓都來開開眼,親眼瞧瞧什么叫做‘三息織彩錦,五息出繁花’!
江山行不以為意地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眼中閃爍著商人的精明:“好酒也怕巷子深。天底下再好的曲子,也得有人先引吭高歌;再精妙的錦緞,也得先讓世人一睹其風采。咱們要做的,就是先聲奪人,在那些官老爺們反應過來之前,就把這‘新機’和‘暗梅錦’的名聲徹底炒熱,在百姓心中埋下一顆好奇與期待的種子。如此一來,將來無論他們?nèi)绾未驂海茧y以真正禁絕。更何況,當年柳家的好東西,就是因為藏得太深,秘不示人,才遭了宵小覬覦,落得那般下場。前車之鑒,不可不察啊!”
次日卯時,晨曦微露,南市口已是人聲漸起。
薄霧尚未完全散盡,一陣清脆的鑼聲便“鐺鐺鐺”地在街口響起,吸引了無數(shù)早起趕集的市民和商販的注意。只見江山行不知何時已在街邊空地上搭起了一座半人多高的小小彩臺,臺上幾個穿著戲服的木偶“福祿壽喜”正在他的操控下蹦跳嬉鬧,做著各種滑稽的開場表演,引得圍觀的人群越聚越多,不時發(fā)出一陣陣善意的哄笑。
約莫三柱香的工夫燒盡,眼看氣氛已然烘托得差不多了,江山行才猛地一敲手中的小銅鑼,高聲宣布:“各位父老鄉(xiāng)親,街坊四鄰!今日小老兒不才,要給大家亮一件稀罕的寶貝!”
說罷,他一把揭開身邊蓋著紅布的木架,露出一臺只有巴掌大小,卻制作得異常精巧的迷你“落針玲瓏機”模型——此模型雖小,卻五臟俱全,真能穿線上機,吐出布來。只見江山行一腳踩下微縮的踏板,那小小的織機便“咔噠咔噠”地運轉(zhuǎn)起來,在晨曦的薄霧之中,竟真的在短短數(shù)息之內(nèi),織出了一小塊帶有清晰梅影暗紋的錦緞!
人群中頓時爆發(fā)出一陣驚嘆與喝彩之聲:
“天吶!這是什么神仙機巧!”
“這么丁點兒大的小機器,居然真能織出帶花紋的錦緞來!”
“若是造成真正的大織機,那豈不是一日便能織出三五匹上等云錦?!”
這股由“袖珍落針機”引發(fā)的熱潮,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迅速在市井之間傳播開來。“新機”、“暗梅錦”、“沈家巧技”等詞匯,立刻成為了各大茶肆酒樓之中最熱門的談資。短短不過半日工夫,城中與織造相關的草木染原料、高標號生絲等物品的價格,便應聲齊齊上漲了至少兩成。
織造局通判署衙之內(nèi),氣氛壓抑。
一名幕僚正躬身向容淮稟報:“大人,今日南市之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伙人,當眾演示了一種所謂的‘袖珍落針機’,所織出的錦緞帶有梅花暗紋,與近日市井傳聞中沈家新研制的織錦技藝高度相似,恐……恐確系沈家所為。”
容淮聞言,猛地一拍桌案,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好個沈如織!是本官的警告還不夠重?還是我放的這把火,還不夠大?既然如此,那本官便索性讓這把火,燒得再旺一些,燒到她無法收場!呵呵呵“
他當即下令,命人連夜撰寫“織造局告示”,洋洋灑灑,宣稱“近日市面上所流傳之所謂新式織機,實乃盜仿宮中禁樣(御用)之劣品,其技藝粗陋不堪,不堪大用。凡有私自仿制、使用或傳播者,一經(jīng)查實,皆將以侵犯宮禁、違制造律論處,輕則罰沒家產(chǎn),重則下獄問罪!”告示之中,更是多處引用《大奚內(nèi)制·織造考工折》中的嚴苛條文,動輒便是傾家蕩產(chǎn)、身陷囹圄的重罰。
容淮在明面上張貼告示,試圖打壓沈家新機,暗地里,他也沒閑著。他早已打探到沈家正在為掌印府趕制一批極為重要的‘九龍摶云’貢緞,便悄悄授意喬家,在幾種織造此貢緞所需的特種輔料上暗中設卡。‘那九龍點睛所用的西域七彩琉璃線,還有那龍身鱗片所需的金剛砂打磨的金線,都給我想辦法斷了沈家的路子!’容淮陰惻惻地對喬家管事說道,‘本官倒要看看,沒了這些關鍵材料,她沈如織拿什么來按時交貨!”
這告示連夜張貼于城中各大要道及市集入口,次日一早,便引起了軒然大波。原本因“新機”而歡欣鼓舞的市民和織戶們,在看到告示上那些嚴厲的措辭和可能招致的重罰之后,短暫的歡騰與期待立刻被巨大的惶恐與不安所取代:仿佛那精巧的“暗梅錦”和神奇的“落針機”,一夜之間便成了洪水猛獸,一旦觸碰,便可能招來牢獄之災。
夜半三更,沈府偏院之內(nèi),燈火依舊。
小桃端著一盞新沏的熱茶,滿臉焦急地走進書房:“小姐,不好了!今日街上到處都貼滿了織造局的告示,說……說咱們研制新織機是抄襲宮中禁樣,是彌天大罪,要抓人下大獄呢!現(xiàn)在外面人心惶惶,都在說咱們沈家要大禍臨頭了!”
沈如織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依舊氣定神閑地坐在燈下,手中正仔細端詳著一件剛剛由京師驛騎加急送抵的嶄新中衣——這正是她先前托付顧昀,通過江山行在京中的隱秘渠道,交由成衣局相熟內(nèi)官,依照那塊帶有“火浣梅魂印”的樣幅,用上等絲料緊急趕制出來的。只見柔和的燭光之下,中衣上那清雅的暗梅紋樣在月白色的絲面上微微閃爍,而在其右下角不顯眼處,那道獨特的跳針暗紋,更是清晰可辨,與她記憶中的印記分毫不差。
“抄?”她抬起頭,看著小桃驚慌失措的臉,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帶著幾分嘲諷的淡淡笑容,“那便讓他們自己打自己的臉好了。這出戲,才剛剛開始呢。”
翌日酉時,日薄西山。一騎宮廷快馬自京城方向疾馳而來,帶來了最新的消息:內(nèi)務府總管趙澈在抵達江南的前一日,已于行宮換上了由京師成衣局新制的“暗梅錦中衣”,并在隨后接見地方官員的內(nèi)部御宴之上,對這件中衣的“輕軟舒適、紋樣別致、見所未見”等優(yōu)點大加夸贊。此消息雖未曾公開宣揚,卻已通過江山行安插在趙澈隨行隊伍中的眼線,以及京中相熟的宮廷內(nèi)侍等渠道,輾轉(zhuǎn)傳到了沈如織的耳中。
幾乎在同一時刻,江南城中織造局告示之前,再次爆發(fā)出一場更大的嘩然——也不知是誰,竟將趙澈總管在御宴之上身著相似暗紋衣物,并對其贊不絕口的消息(雖然細節(jié)描述得頗為模糊,亦無實物證據(jù),但其指向性卻異常明確),通過說書人、茶博士、乃至街頭巷尾的婦孺之口,以各種版本的故事和流言蜚語,悄無聲息地散布了開來。百姓們雖然未能親眼得見趙總管的“御用新衣”,但各種“宮里的大人物也在用此等新錦”的傳聞已然甚囂塵上,使得他們對官方告示的說辭,立刻產(chǎn)生了巨大的懷疑與動搖。
告示引發(fā)的輿論,在短短半日之內(nèi)便發(fā)生了驚人的反噬。容淮得知消息后,氣得暴跳如雷,卻又一時間難以找到有效的應對之策。他再想派人強行收回告示或彈壓流言,卻已是騎虎難下——若將此事追究到底,萬一真的牽扯到那位圣眷正濃的趙澈總管,那便等同于公然打自己背后靠山的臉,其后果不堪設想。
夜色如水,沈如織獨自倚在偏院的雕花欄桿旁,靜靜地眺望著遠處城南方向那星星點點的燈火。市井之間關于“沈家小姐”、“暗梅神機”以及“官府烏龍”的種種議論之聲,夾雜在晚風之中,隱隱約約地飄入她的耳中。
她伸出纖細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袖口內(nèi)襯上那塊帶有“火浣梅魂印”的跳針暗紋樣布,唇邊露出一抹深沉而自信的微笑,低聲自語:
“這,還僅僅是第一朵在烈火中悄然綻放的暗花。日后,這整幅天下江山,皆可成為我手中任意揮灑的錦繡圖卷。”
而在不遠處的屋檐另一端,顧昀一襲玄衣,負手而立,同樣望著這片被夜色籠罩的江南城池,深邃的目光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欣賞與微笑,心中暗道:“暗紋既已初生,光亮自會隨之而至。沈如織,你這盤棋,下得當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更遠處的江面之上,一艘不起眼的貨船正悄然起航。船尾,江山行放飛了一只早已準備好的巨大紙鳶,紙鳶的尾翼之上,用濃墨寫著兩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成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