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悠思望著一同出現(xiàn)在般若居的谷溟森谷溟熵兩人,眼中不易察覺的閃過一抹復(fù)雜的神色,看著兩人恭恭敬敬的行禮,然而,他一眼就能瞧出谷溟森神思不屬,眼神哀戚,竟是連嘴角的那沒譏誚嘲諷都沒來得及掩藏,就那么硬生生的顯現(xiàn)在他面前,讓他心底不由的涌起一股怒氣,“怎么?出去了八年,你還舍得回來?”
谷溟熵見谷溟森仍是一副呆呆哀戚的神色,心中一嘆,在暗中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然而他卻毫無反應(yīng),腦海之中,還想著那個伺弄著金線百合的窈窕身影,那樣凄楚哀傷的背影,饒是他如何的趕取剔除都無法忘卻。谷溟熵?zé)o奈,只好代他答道,“父皇,大哥這些日子都待在君山,他……”
“不用說了。”谷悠思疲憊的揮揮手,“你們下去,回來了,就好好的給朕待在宮中。”谷悠思一雙眼在谷溟森身上一頓,便轉(zhuǎn)而快速的移向了一旁的谷溟熵,那抵達眸底的笑意溫柔慈愛,“熵兒今日可有去學(xué)習(xí)?”
“是,晨起之后三個時辰是聞大人那里,午膳過后,是虞相。”谷溟熵見著這般若居有些詭異尷尬的氣氛,忙斂眉道,“父皇,大哥才回來,兒臣想帶大哥四處走走。”
“去吧……”谷悠思看著他二人出去的身影,腦海中卻忽地又想起了劉敏之連同朝中大臣保谷溟森為太子的那一幕,一個個逼的那般的緊,“哼。”他猛地一掌擊在案桌之上,冷冷一笑,“真當(dāng)朕,什么都要聽你們的么?”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陰狠,卻是與那斯文佳公子的形象相去甚遠。
有月亮的夜晚,什么時候變得這般凄清,心亦不在的長夜,誰來拭淚滿腮。
一個人瑟瑟的縮在床角,長發(fā)披散之間,滴落的晶瑩,掩映在幽深朦恬的銀色光暈中,斑斕萬狀,唯余幾寸相思,肝腸斷。
幽和居的一切,都處在一片深夜寂寥之中,不似其他宮殿徹夜長明,一片光色琉璃。此際的幽和居當(dāng)真應(yīng)了那幽幽之意,凝碧怔怔的從發(fā)的間隙間瞧向?qū)嬀永镂ㄒ坏囊稽c亮色,那是從窗戶里照落進來的月光,凄清透亮的好似冬之雪,寒之霜。居內(nèi)的太監(jiān)宮娥都被她打發(fā)了去,卻自己一個人在這里品嘗夜的凄涼,相思的苦痛。那個人啊,為何自己與他,會是這般尷尬的身份,既然是這樣,上天為何還要如此折磨,要叫她遇著他?若那時沒有遇見,也好過她如今,這般癡苦……
夜風(fēng)忽地猛地一陣吹慫,激蕩的房門有輕微的顫動,那急灌而來的夜風(fēng)撩動的她長發(fā)激舞,恍惚間,凝碧只覺得心中猛一個顫縮,不期然的,眼中的淚一滴滴洶涌的砸落下來,卻更是緊緊的將自己的頭埋入懷里。
那個唯一的一點亮色處,慢慢的,被染上了一層黑戚,一道瘦削卻挺拔的黑影越拉越長,慢慢的便是到了凝碧不住輕顫的頭頂。眼中激動哀傷凄絕的神色飛快的一閃而過,谷溟森見著她只穿著里衣,瑟瑟的靠在角落里哭泣的模樣,一時間,已是心痛莫名,他的凝兒,不是應(yīng)該開心的笑,露出這世間最美最燦爛的笑顏么?卻為何,要在這幽和居里偷偷哭泣?是因為自己么?
“凝兒……”他喉間苦澀的哽咽,縱然現(xiàn)實有多么的不堪,他們之間有多少的艱難險阻隔著,縱然明白自己決不能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是自己父皇,最寵愛的凝碧夫人。可是,他的心,在替他做著最原始的決定,他從壽陽殿自己的寢居里,如鬼魅般的向著這里急掠而來,他本來在心中一個勁對自己說,就站在居外,就站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就算只能在空氣之中聞見她熟悉的氣息,那樣也便夠了,卻不料他在居外站了才不到片刻,整個人卻早已像是被蠱惑了一般怔怔的闖了進來。
上前一步,他慢慢的爬上了床,向著那個顫縮的身子緩緩靠近,驀地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深深的用力揉搓,“凝兒,凝兒不哭,凝兒……”凝碧輕身一震,她早從夜風(fēng)襲來之際就察覺到這屋子里多了一個人的氣息,雖然她瞧不見黑暗之中是誰遣進了幽和居,然而,全身所有的一切,飛揚的發(fā)絲,微顫的手指,竟連是心也在告訴她,那個熟悉到讓人心傷的氣息,是他的。她唯一沒有想到的,卻是他敢如此的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