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平生才將虞水心帶回虞府,還未待上片刻,也不知是誰走漏的消息,還是劉敏之在宮中耳目眾多,不久之后就出現在了虞府門前。
“虞相,聽說虞小姐受傷了,敏之特意帶了藏品千年靈芝,想必虞小姐養身子時必定用的上?!眲⒚糁疂M面笑容,親手奉上了裝有千年靈芝的漆木盒。虞平生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跳了一跳,冷著一張臉從他手上接過,隨即交與鐘叔,對著劉敏之斂眉道,“劉大人這邊請?!闭f著率先走向內堂。
劉敏之淡笑無語,心中不由喜道,想不到哨子一錠銀子,陰錯陽差下,倒能叫虞平生更往自己這邊靠,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消息,眼下,他倒要瞧瞧虞平生還有什么理由能靠向谷溟熵那邊。
“劉大人想必也聽說了小女的事?!辈乓蝗胱?,虞平生便沉著臉開口,直接說道,“平生心中著實氣憤,他當我虞平生的女兒是誰?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么?哼?!彼徽浦刂嘏脑诎干希壑胁皇潜虐l出憤怒的光芒。劉敏之裝作惋惜,替他不值,“怎么說虞相也為他登基為帝出過不少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這般,虞相更應該與敏之一起,叫他也嘗嘗,被人無視的滋味?!?
“劉大人這是什么話?難道還在懷疑平生?”虞平生略略皺起了眉頭,臉上已經現出一抹惱怒之色,“若是劉大人并不信我,那我們便分開行事,縱然知道自己只有那一份微薄力量,我也要與他拼上一拼?!?
“虞相這是哪的話,敏之又怎會不信虞相?!眲⒚糁Υ蛑?,輕呷一口茶,雙眼望向虞平生時,眼中精光踹動。兩人相視一笑,俱是有默契的同飲了一口茶。
哨子走在街上,隱隱約約已是覺得有人跟在自己身后,然而他每每突然的一回頭,卻根本未能見著身后有人,這樣怪異的情況讓他的心不由的抽了一抽。
然而,待他要走進一條巷子時,背后忽然被人毫無預兆的一拍,他驚駭莫名的轉過頭來,已然見著來順一臉陰森的看向自己,冷冷開口,“我家主子要見你?!比缓蟛淮腥魏畏磻咽且皇帜笤谒呐霉巧?,迫的哨子不得不同他一道走。
“這位大哥,你家主人要見我做什么,我根本不認得你,你是不是找錯人了?”哨子嬉皮笑臉的與他打著哈哈,心中卻在疑慮自己當時帶著面巾他應該認不出自己。來順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你是哨子么?我怎么會不認得,咱們二十多年前不就已經見過面了?”
哨子忽然間瞪大了眼,忽然間怔怔的伸手將來順的臉都遮了起來,只余下一雙透著陰狠的雙眼,他嚇得“啊”的一聲驚叫,不由顫抖著手指著他道,“你,你是二十多年前來我家的那個人,是你交給我那封信?”
來順冷哼一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片刻工夫,他便拎著哨子直直向著一個深巷而去。已經見著那個背手而立之人,來順將哨子重重一拋,便將身堵在了巷口,不讓他有機會再跑開。
哨子怔愣的看著那個人,一時之間,雙腳也開始不住的哆嗦起來,若讓他選擇想要面對的人,他怕是會更加喜歡面對劉敏之,眼前這個背手而立的人,顯然不是他想面對的。
“你叫哨子,從小就是劉家的家奴,七歲時被當時劉老太爺送出去學武,直到學成歸來繼續為劉家效力,是不是?”谷溟熵慢慢轉過身來,“那夜的黑衣人是你,趁亂將金塊打入小悠子口中的是你,用同樣手法殺了舞妃的也是你,你想為誰掩飾,田妃么?”
哨子跪坐在地上的身子猛的一個哆嗦,他咬著牙笑道,“皇上不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么?為何還要問我?”
“我只問你,是誰,讓你想要對簡湛南動手,是劉敏之的意思,還是田妃的?”谷溟熵冷笑著一步一步踏近,然那笑容,在哨子眼中看來,卻恍如地獄之中遇人殺人,遇佛弒佛的魔。
“不,不關大人和田妃娘娘的事,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哨子不由驚恐的想要后退一些,然而谷溟熵并未動手,只是在經過他身邊之時,輕輕頓了一頓,“哦?原來,兩個人,都有份啊?!?
“不,不是的?!鄙谧有闹畜@駭莫名,雙手不由的在地上爬啦著向他靠近,谷溟熵卻置若罔聞,他經過來順身邊之時,只冷冷說道,“交給你了?!鞭D身,已是出了巷子。
來順沉聲點頭,隨即,一步步靠近了地上的哨子,哨子見了心中驚恐不由的要站起身來,熟料來順的身子一晃,一手就已是抓在他兩側的肩胛骨上。來順面色不變,手上卻忽地一使力,只聽“喀嚓”一聲,哨子兩肩之上的肩胛骨就已是應聲斷裂,“為什么,你……你不是太后身邊的人么?”
來順陰沉的臉上,難得出現一些其他的表情,他面上帶著絲怔惘,慢慢的靠近他,冷笑道,“你錯了,先帝,才是咱家的主子,他說什么,咱家都只是聽命行事?!?
哨子驀地瞪大了眼睛,肩上的劇痛讓他一時間只能怒目而視,“一個死了的人。”他咬著牙惡狠狠的想要直起身來,“一個死了的人,也值得你這樣衷心,你在太后身邊,也是他的意思……”
“不錯。”來順慢慢的直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向在地上痛苦挪動著的哨子,“你的肩胛骨已經被捏碎,從今后,你便是廢人一個?!彼f著,已是轉身離去,在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巷口之時,他才豁然轉身,“先帝雖然懦弱但是并不愚蠢,失去心愛女人之后,所想到的也只有盡全力保護自己的孩子不受傷害?!?
哨子的雙手無力的耷拉下來,他費力的站起身來,想要盡快趕回劉府,然而,街上卻突兀的多了一些神情嚴肅的人,每每他要往劉府方向而去,都會恰巧有人群沖撞過來,將他撞離。眼中好似晃過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他忍著肩上的劇痛,定睛看去,卻只能看見一抹淡粉顏色的錦繡衣袍在自己眼中一晃,便再無蹤影,忽然之間,他心中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瘋了似的要朝著劉府的方向而去。
一個喝醉了酒的醉漢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忽然間重重的撞在他身上,“悜”的一聲,尖銳的刺進血肉的聲音,哨子猛然間瞪直了眼,不可思議的看向那個撞在自己懷里的醉酒之人,那人似乎還未反應過來,與自己撞在一起之人已經永永遠遠的只是瞪大了眼睛,不會再開口說話。然而他仍是口吐醉言醉語,片刻間,就已攜著哨子重又回到了那個深巷之中。他忽然冷冷一笑,一手輕輕的一碰哨子的身體,看到的,已然是瞪直了眼摔在地上的一具尸體,胸口之上,一把陳舊的匕首直挺挺的插著。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心狠手辣的性格,死了一次也改不掉么?”一個滿含著譏誚的聲音從巷口處傳了過來,那人本陰沉的臉上難得起了一抹笑容,伸手從哨子身上拔下了匕首,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匕首刀身,陰鶩的眼中還尚自留著一絲溫柔。
身在兩名鬼方士兵護衛下的似錦緩緩出現在巷口處,看著他磨磨蹭蹭的在原地不知在干些什么,不由皺皺眉道,“你還在做什么,不要浪費時間,他還在等著我們。”
“我在想,你為何會隨我來玉京?!蹦侨私K于將匕首擦拭干凈了,慢慢起身,一張冰冷的臉上,卻在乍見到那皺眉看向自己的女子之時,輕輕一笑,“似錦,你是怕我一路上有危險,全力相送,還是迫不及待的想來這里見一見管維?!?
似錦的臉色驀地一沉,一時間,已是冷然的看著他,“墨休,不要惹惱我,我能殺你一次,亦是能殺你第二次。”
“哦,那為什么在老大夫家中發現我時,你沒有再補上一刀?”墨休淡笑著一步步靠近她,“若是他不記得你,就放了吧?!?
“你胡說些什么,我來這里,完全是想要見見簡湛南。”似錦眼中閃過一抹惱意,轉身甩袖而走,“你若是想在這里待一整夜,我不會有意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