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朱賢如今無暇分身,武松在梁山也是日理萬機,這一幕怕是無法親眼目睹了。
朱賢嘆了口氣,遣人將判決書送往梁山,也算了卻了武松的心愿。
說起來要不是這幾個妖人,以武大的性格,斷然不會讓武松走到梁山賊寇這一步。而以武大、武松的關系,武松必定聽他親哥哥的,怎么也不會變成原著里那個天傷星,行者武松。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與判決書一同而來的還有唐繪的一封信。
陽谷新任縣令已經上任,據唐繪所說,這新任縣令是個舉人,官場苦熬幾十年才混了個縣令。
剛一上任,就想抱上西城所大腿。要不是他是個流官,初來乍到,陽谷又被朱賢下了大力氣,恐怕那幾萬流民又要流離失所。
唐繪現在很是苦惱,雖然幾個都頭、押司抱成一團,但縣令畢竟是縣令,官大一級壓死人,他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新任縣令與西城所眉來眼去,盯著那些流民辛苦一年播種的糧食,很是眼饞。或許秋收之時,就是撕破臉的時候。
朱賢對此也無可奈何。
西城所背靠楊戩這個寵逆,雖然李彥死了,但只要楊戩還有圣眷,沒了一個李彥,還有王彥、陳彥。說到底,西城所不過一個白手套,只是為官家謀取錢財的工具而已。
官家一日不改變,西城所就是個龐然大物,不是區區幾個不入流的都頭、押司能抗衡的。
朱賢在陽谷時能掀鄉紳的桌子,但是到了壽張,卻是鞭長莫及。
梁山現在不到萬不得已,還沒有跟朝廷掀桌子的能力。
梁山那些戰兵,除了精挑細選的兩營老卒,其余人的戰斗力不過廂軍的水準。面對朝廷,如螳臂當車,可笑不自量。
八百里水泊梁山,能養如今這些人,已經到了極限。往后除非高舉大旗,攻城略地,否則短期內梁山實力不會有太大提升。
除此之外,無非就是靠著林沖這個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走精兵路線而已。
這條路,非有兩三年的訓練,成效不大。
還是時間太短了,朱賢穿越區區半年多,能有如今的成就,已然不易。面對立國百年的大宋,卻是如腐草之熒光。
“哥哥。”
朱貴一聲呼喊,將朱賢拉回現實。
吳用走之前留下朱貴與近百人,保衛朱賢的安全。朱賢也沒讓他們閑著,這近百人一直在打聽壽張的情況。
朱賢一流官上任,對于壽張的情況兩眼一抹黑。平時里的公文與朱賢初入壽張所見相去甚遠,顯然壽張縣這些人對朱賢這個流官十分看輕。
不過無所謂,收拾不了西城所,還收拾不了你們這幫鄉紳?
朱賢道:“朱貴兄弟,打探如何了?”
朱貴拜道:“按照哥哥吩咐,小弟不敢耽誤,立馬遣人四處打探。萬幸不負哥哥所托,有些收獲。
據探,自從壽張上次被武松哥哥打破之后,縣中鄉紳官吏被殺了大半,西城所乘虛而入,與壽張縣官吏勾結,強占民宅民田。如今這壽張,百姓紛紛逃亡,已十去三四…”
“又是西城所!”
朱賢眉頭一皺,有些惱怒。
看來上一次截殺李彥,不僅沒有震懾住他們,反而是李彥死后空出來的位置,引得那些豺狼奮不顧身,想在楊戩面前搏個出身!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如今這大宋表面頗有盛世之相,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區區一個梁山,不過疥癬之癢,即使呼延灼剛剛戰敗也無傷大雅。
待朝廷大軍一到,梁山彈指可破。
所以大多數人都還妄想著抱上深得圣眷的楊戩的大腿,對于近在咫尺的梁山,多有輕視。
“哥哥,小弟還打探到一件事。這壽張縣鄉紳官吏之中多有子弟在朝中為官,前番武松哥哥打破壽張,殺了一通,被那些奸人記恨。此次呼延灼來犯我梁山,大敗而歸,這壽張縣中鄉紳官吏恐我梁山去而復返,正在串聯勾結,欲請奏朝廷派大軍征討?!?
朱賢卻閉目沉思道:“前番朝廷遣一萬三千兵馬來犯,大敗而歸,若再起大軍來討,怕是有心無力。朝中那些奸逆為爭圣眷,恐怕要行詔安之策?!?
“???”朱貴驚訝道,“詔安?”
朱賢回憶著原著里的內容,確信了七八分。
這大宋朝一向有詔安流寇的傳統,對于實力較強的流寇,與其大費周章調兵遣將征討,不如一道詔書而下,收編軍馬。
況且以六賊的個性,除非有死仇,不然都不愿意主張征討。
打輸了傷經動骨不說,失了圣眷可得不償失。打贏了,怕不是得被童貫記恨死。
童貫一向將大宋禁軍視為禁臠,把持西軍,甚至一度做著收復燕云,以此封王的美夢,豈能容忍他人插手軍隊?
而且一旦詔安流寇,那幫奸逆之臣怕是又要大吹特吹什么皇恩浩蕩、官家萬年,以此搏圣顏一笑。
所以朱賢想來,有七八分把握朝廷會下旨詔安。一如曾經的十節度一般。
“八九不離十?!敝熨t點頭肯定道,“梁山北臨大名府,西接開封府,是整個山東門戶所在。打爛了山東,屆時遼人趁機南下,河北、山東四路三十一州,恐不復大宋所有。”
“這…”朱貴不敢言語。
他在心底其實并不認為如今的梁山有這樣的實力。
大宋朝粉飾太平之下,那些比肩漢唐,眾正盈朝的言論層出不窮。雖然底層百姓食不果腹、朝不保夕,但哪一朝又不是這樣的呢?
對于朱賢的言論,朱貴不敢反駁,卻也不敢相信。
朱賢也不解釋。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宋朝的糜爛,在眾人粉飾之下,不是誰都能看出來的。
君不見即使是靖康之恥前夕,大宋朝的西軍還在步步蠶食西夏?恐怕朝中眾人還在做著盛唐的美夢。
若無靖康之變,大金橫空出世,不出二十年,西夏必亡于西軍!
身處這樣的時代,又有幾個人能看清這大宋朝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