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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打壓

  • 深厄
  • 伶青梅
  • 2683字
  • 2025-06-09 17:57:03

不知從哪一天起,手機屏幕成了我唯一的避難所。

當深夜的臺燈第三次被父親憤怒擰滅,我蜷縮在被窩里點開小說APP,看著屏幕幽藍的光照亮天花板的裂紋。

那些主角從籍籍無名到橫掃千軍的故事,像一場永不熄滅的篝火,烤化了現實結在我心頭的冰。

母親總能精準地捕捉到我躲在角落翻手機的瞬間。

她劈手奪過我的舊手機,屏幕還停留在主角覺醒血脈的章節,“一天天就知道看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

她的聲音尖銳得能劃破空氣,“有這閑工夫,怎么沒見你把字寫整齊點?“

父親則會冷笑一聲,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茶幾上:“還想當主角?也不照照鏡子,廢物才成天做這種白日夢!“

那些嘲諷像帶著倒刺的藤蔓,順著耳朵鉆進心里。

可每當我翻開小說,看著主角在絕境中絕地反擊,聽著他們喊出“我命由我不由天“,胸腔里總會涌起陌生的熱流。

在現實里被碾碎的尊嚴,在文字構筑的世界里一點點拼湊完整。

我開始偷偷在課本空白處抄寫小說里的金句,那些滾燙的文字像火種,藏在“之乎者也“與數學公式的夾縫中。

后來我漸漸懂了,人總要給自己找些光亮。就像沙漠里的旅人追逐海市蜃樓,明知虛幻卻依然奮力奔跑。

父母眼中不切實際的幻想,實則是我在深淵里抓住的最后繩索。

生活或許永遠不會像小說般跌宕起伏,但正是這些被嘲笑的“妄想“。

讓我在無數個自我否定的深夜里,依然相信生命存在另一種可能——就像野草即便長在陰溝,也從未放棄向光生長的權利。

我在作文本背面畫下歪歪扭扭的龍紋,用拼音拼出“程湮天下無敵“時,窗外的梧桐葉正被秋風卷得七零八落。

那些句子像斷了線的風箏,前言不搭后語地亂飛——主角徒手劈開大山,下一段就突然坐在皇宮里喝茶。

可每當筆尖劃過紙面,我都覺得自己站在云端,腳下是匍匐的眾生。

母親發現那些稿紙時,冷笑碾碎了滿頁的幻想:“寫這些垃圾能當飯吃?還不如多背兩首古詩!“

父親直接把本子撕成碎片,紙屑像雪片落進垃圾桶,“也不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就你這樣還想當作家?“

他們的聲音混著樓下孩童的嬉笑,在我耳中炸開白芒,連眼淚都被燙得蒸發。

可我仍會在深夜撿起碎紙,用膠帶仔細拼貼。

那些年寫下的十萬個“程湮“,有的被茶水洇成墨團,有的被鉛筆戳出破洞,卻固執地躺在鐵皮盒底層。

如今翻開,滿紙錯字病句像潰爛的傷疤,可當年顫抖的筆跡里,藏著整個宇宙的光。

我漸漸明白,人總是需要一些自欺欺人的勇氣——就像溺水者抱緊腐朽的浮木,明知它會沉沒,卻仍死死攥住最后一絲生機。

現實總愛用最鋒利的刀,剖開我們精心編織的夢。

當我在補習班被數學題折磨到崩潰,當深夜的作業堆再次漫過臺燈,才驚覺筆下的強者永遠在發光,而現實中的自己連掙扎都顯得狼狽。

原來那些虛構的輝煌,不過是命運施舍的止痛藥,藥效褪去后,生活依然是千瘡百孔的模樣。

但我仍舍不得丟棄這些文字,就像守著一座荒蕪的空城,明知它永遠不會成為現實。

卻固執地相信,那些幼稚的豪言壯語里,曾有過我對抗世界的全部勇氣。

熱氣騰騰的飯桌前,母親的筷子總是先掠過我,精準地夾起最肥美的魚肉放進姐姐碗里。“多吃點,學習費腦子。“

她眉眼含笑,眼角的細紋都染上溫柔。接著是弟弟,軟糯的童音喊著“我要吃雞腿“。

父親立刻將金黃的雞腿放到他碗里,還不忘叮囑“慢慢吃,別噎著“。

輪到我時,盤里只剩幾塊帶著碎刺的魚尾,母親隨意夾起一塊,仿佛完成任務般“喏,你也吃“。這樣的場景重復了無數次。

起初我還會默默安慰自己“下次也許會不一樣“,后來卻發現,這早已成了餐桌上的固定劇本。

我像個多余的觀眾,坐在最邊緣的位置,看著主角們上演溫馨的親情戲碼,而自己連臺詞都不配擁有。

或許你們會覺得好笑——不過是夾菜順序這樣的小事,至于這么耿耿于懷嗎?

這又不是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連新聞都不會報道。

是啊,在宏大的世界敘事里,這確實微不足道。

可有些傷口,正是被這些細碎如沙的小事反復磨出來的。

就像再堅固的堤壩,也會被經年累月的蟻穴蛀垮;再堅強的心,也會被無數個“你不重要“的瞬間刺痛。

為什么總是中間?為什么我永遠是被剩下的那個?

我開始瘋狂自我懷疑,是不是真的如父母所言,是我太自私、太小心眼、太敏感?

是不是只有完全抹去自己的感受,才算得上“懂事“?

可那些被忽視的委屈,那些在飯桌上悄悄咽下的酸澀,它們真實地存在著,在深夜里翻涌,在夢里重現。

有人說,家庭是溫暖的港灣。

可對我而言,這個港灣里的每一寸陽光,似乎都繞過了我。

我漸漸明白,有些傷害無關事情大小,而在于它日復一日的重復,在于它讓一個孩子相信:自己天生就是不值得被優先考慮的。

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細節,早已在我心里種下了自我否定的種子,讓我在往后的人生里,面對任何善意時,都忍不住懷疑:我真的配嗎?

或許成長就是學會與這些傷口共處,學會在不被偏愛的現實里,依然努力愛自己。

畢竟,世界不會因為一頓飯的夾菜順序而改變,但那些被忽視的瞬間,卻實實在在地塑造了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我終究要承認,有些事,不是我“不應該計較“就能輕易釋懷的;有些傷痕,需要用漫長的時光,才能慢慢撫平。

當我攥著顫抖的手指,鼓起全身勇氣說出“為什么每次都最后才給我夾菜“時,父親拍桌的巨響震得碗碟叮當作響。

讀了這么多年書就讀出個白眼狼?“他脖頸暴起青筋,唾沫星子濺在我臉上,“供你吃穿還不知足,非要全家圍著你轉?“

母親則冷笑一聲,用抹布重重擦著灶臺:“就這點破事也能鬧,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生你!“

淚水瞬間決堤,喉嚨像被滾燙的鐵鉗死死卡住。

我張著嘴拼命吸氣,卻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連一句完整的辯解都說不出口。

他們居高臨下的眼神、字字誅心的指責,像潮水般將我淹沒。

我蹲在廚房角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怎么也抵不過心口密密麻麻的刺痛。

你們是不是也覺得我矯情?為了一頓飯的順序,為了幾塊菜的差別,就和父母大吵大鬧,簡直無理取鬧。

畢竟在世人眼里,父母給了我生命、供我上學,我就該對他們的一切行為感恩戴德。

可那些無數個獨自咽下委屈的夜晚,那些被忽視的期待一點點結成的痂,又有誰能真正看見?

我反復問自己:是不是真的不知感恩?明明父母辛苦賺錢養家,明明他們也曾在我生病時徹夜守著我。

可為什么,那些溫暖的片段總是敵不過餐桌上冰冷的瞬間?是不是只有永遠沉默、永遠順從,才配被稱作“好孩子“?

我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是個自私又冷血的怪物?

后來我漸漸懂得,人類的情感本就復雜如迷宮。

我們既渴望被愛,又害怕索取愛的模樣太過狼狽;既明白父母的不易,又無法克制內心對公平的渴求。

那些被斥為“矯情“的委屈,那些被視作“無理取鬧“的掙扎,不過是一個渴望被看見的靈魂,在黑暗中發出的微弱吶喊。

或許真正該被質問的,從來不是我們對愛的執著,而是這個世界,為何總要求孩子咽下所有傷痛,卻吝于給予一句溫柔的理解?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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