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伊接著詢問蘇妙雅:“依你之見,許宰相的這場危機可能化解?”
“啟國臣子進諫,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分析利弊。他身為一國之君,總會為大局考慮。”
蘇妙雅深知,君臣之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朝堂并不是君主的一言堂。
“師妹有所不知,這段日子朝中不少大臣輪番進諫,他依舊一意孤行。”
甚至有進諫者血濺當場。
“師兄,這是關(guān)心則亂。啟國國君這是項公舞劍意在沛公。”沏完茶跪坐到蔡寧安對面位置的蘇妙雅沉思片刻開口。
許鶴,字九皋。少年聰穎,生于永安三年。
永康二年中秀才,永康六年中進士,永康十三年中進士。
永康十三年至二十二年先后任庶吉士、吏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xué)士等職。
永和元年,輔佐啟催琦繼位,官至宰相。
至今不過不惑之年。
據(jù)蘇妙雅所知,啟國國君啟催琦能穩(wěn)坐啟國國君之位,許鶴功不可沒。
外界皆知啟國國君啟催琦與宰相許鶴,圣君賢相,君臣同心。
可謂是一段佳話。
對于啟催琦要殺許鶴,蘇妙雅覺得他不敢。
拋開君臣情意不講。
只說這場戰(zhàn)役,許鶴輸?shù)貌幻鞑话祝餮廴硕寄芸闯銎渲杏絮柢E。
若不查清楚,輕易就賜死許鶴,不知得寒了多少人的心,還有哪個臣子敢效忠與啟催琦。
她從皇帝表舅那里聽到過對啟催琦的評價,那是一個走一看三,深思遠慮的主,依他沉穩(wěn)的性子,斷不會如此急功近利之舉。
那啟催琦如此反常的行為,未嘗不是一盤棋。
一盤端看誰能沉住氣,靜下心,尋找破綻,一擊斃命的棋。
“他此番的目的在我。”蔡寧安本就聰慧,再加上蘇妙雅的話已經(jīng)說到這個地步。
蔡寧安就算再關(guān)心則亂,思維混沌,這會也是徹底明白了啟催琦的心思。
通過許鶴引蔡寧安回去,再用蔡寧安來挾制許鶴,從而達到他的目的。
果然皇帝當?shù)木昧耍亩己诹藳]影。
啟催琦這是陽謀,算計明晃晃的擺在這里,蔡寧安可以選擇不回去。
但若是如此,殺了許鶴,在外的蔡寧安難道不會懊悔,復(fù)仇?
到時候啟催琦再倒打一耙,直接聲稱就已知曉父子二人有謀反之心,這次賜死許鶴。
此為攻心之計。
齊伊知道蔡寧安必然會回去,既然如此后面的事情總要提前想清楚,心里有個章程:
“回去是必然的,至于剩下的端看你是如何想的?”
查清楚此戰(zhàn)蹊蹺,還許鶴一個清白后。是辭官歸隱,還是架空皇權(quán)。
所求不同,過后的謀劃自然不同。
“諸魚爭躍,能者上,庸者下。師父,弟子不愿再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蔡寧安起身向前,跪到齊伊的面前。
月亮悄然代替了夕陽,掛在天邊。
一陣夜風,刮落樹上初生的嫩葉,飄落到書房的窗邊。
蔡寧安內(nèi)心惶恐,怕師父對他失望。
但這位置他必然是要爭上一番,縱然冒天下大不違,不被世俗所容。
齊伊并不干涉弟子的選擇,甚至樂見其成蔡寧安的決定。
許鶴將蔡寧安送來拜師時,她就說過她只為帝師。
“這是你自己的路,為師不干涉。只一句你要記住,名不正則言不順。”
得位不正,必不可久。天下有志之士師出有名,可群起而攻之。
那個位置若是想做的安穩(wěn),比的出師有名,名正言順。
師出有名,則無往不勝。
蔡寧安又不是皇室子弟,這條路對他而言必然充滿荊棘,更為難走些。
“弟子謹遵師父教誨。”
蔡寧安心知師父這是贊同他的選擇,躁動不安的心隨之安定。
窗邊的嫩葉被突如其來的雨水打落到泥土里,掙扎著開出新芽。
翌日雨過天晴,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山間樹木的清香。
一大早被拉起來趕路的蘇妙雅終于清醒過來,舒展腰身,打著哈欠問蔡寧安:“師兄,我們這是要去哪里呀?”
“終于想起來問了,我們?nèi)!?
蔡寧安好笑的看著雙目耷拉著埋頭走了半日,才想起來問目的地的師妹。
“啟國?我也要去?”蘇妙雅震驚,不解,打了一半的哈欠差點又回去了。
蘇妙雅瞬間清醒,圍著蔡寧安轉(zhuǎn)了一圈,確認他沒開玩笑后,天塌了。
昨天在蔡寧安說完那一番驚世駭俗的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后。
蘇妙雅嚇得趕忙起身,向師父行禮,在得到師父的允許趕忙離開了書房。
非禮勿聽,非禮勿視。她自認為,接下來的話可不是她該聽的。
可縱然如此,她也知曉蔡寧安此番回國定然要攪起一番血雨腥風。
蘇妙雅不懂,這里面怎么還有她的事。
她只想做個混死等死,偶爾行俠仗義,云游五湖四海的紈绔子弟。
并不想?yún)⑴c朝堂的爾虞我詐,她現(xiàn)在扭頭就走還來的及不?
“這是師父的意思,這個時辰師父應(yīng)該在去孫國的路上,所租的宅院也已經(jīng)退了。”
蔡寧安也不是很懂齊伊為什么要他帶著蘇妙雅,他這個師妹聰慧通透,但對權(quán)謀之事一向避而遠之。
師命不可違,只能委屈師妹跟他走一遭了。
蔡寧此話一出,蘇妙雅心都涼了:“真不敢相信,這么冰冷的話竟是從師兄的嘴里說出來的。”
“師妹可真是冤枉為兄了。”蔡寧安攤手,露出無辜的神情。
“師兄不懂我的苦!”蘇妙雅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擺擺手,嘆氣。
蘇妙雅一早便被喊起來,迷迷糊糊的收拾了一些貼身物品,錢財什么的拿的不多。
她本以為是在附近游學(xué)訪友,誰知是這么大一個驚喜。
現(xiàn)在她手頭的那些錢根本不夠揮霍,當些貴重物品,要是被她那群表兄妹知道,指不定怎么嘲笑她。
齊伊成功拿捏了她的七寸,只能跟著師兄混口飯吃了。
蘇妙雅根本沒想過蔡寧安身上是否有充足的銀錢。
蔡寧安看著走在前面渾身上下都透出悲傷的蘇妙雅,笑著搖搖頭,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