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華安應聲走了出去。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門外穿著黑色T恤的男孩說，旁邊站著一位神色慌張戴眼鏡的中年男人。

“哦...你是孔杰同學吧?！比A安看了看說，傳真上有他們的身份證復印件，看樣子應該是，“這位是？”

“啊，是我過來的路上遇到的，說是太晚了找不到住的地方，所以就帶他一起過來了，不麻煩吧？”孔杰說。

“嗯...沒關系，進來吧?！比A安打開了大門。

男人勉強笑了笑道了聲謝，很緊張地把手里黑色的手提箱往身后藏了藏，華安看了看沒說話，帶著兩人進了屋。

大廳里的人已經回樓上了，恭喜和發財睡眼惺忪地打掃著滿地的狼籍。

“不好意思，因為今天的團體客人已經把二樓的六個房間都用了，客房已經都滿了，這么晚了大概也很難找住宿的地方，我可以安排把一樓的一間員工宿舍騰出來臨時用，當然，住不住由客人你自己拿主意了?！比A安誠懇地對那中年男人說。

“哦，沒關系沒關系的，能找到地方住就已經是很幸運了，謝謝！”那中年男人掏出手帕擦著額頭上的汗說。

“好的，那麻煩身份證登一下記。”華安走到吧臺里面說。

“呃...嗯，我找找看。”中年男子低頭上下摸索著，華安狐疑地看著他。

“先生，你身份證掉地上啦，你看。”孔杰蹲下身又站起來，把一張身份證放在吧臺上，“沒什么事我先上去了，希望不要打擾了慶東休息才好?！?

華安看著孔杰上了樓，又看了看那中年人，拿起身份證登記起來，登記完畢吩咐發財帶他去員工宿舍，發財正要表示不滿，華安用嚴厲地眼神壓制了，于是只好悻悻地去了。

“明明是個鳥人，睡外面樹上不就好了嘛，把房間讓給別人行個方便會怎樣啊，真是，怪不得修了幾百年還是低等妖怪...”華安嘀嘀咕咕地說著。

“老板，有古怪哦...”恭喜拿著掃把湊到華安跟前，看著隨發財上樓的眼鏡男小聲說。

“哎呦，你不要鬼鬼祟祟地突然出現好不好！嚇我一跳！多事！”華安低聲說，看了看走上樓的那位客人，“早兩天前已經放風出去今天不接待妖怪客人了，想也應該不會有不識相的硬要來，剛剛我看過了，那位客人確實是個‘人’沒錯，身份證信息看起來也沒什么問題，只是神情看起來有些古怪而已...”

“我說的不是人啦，而是他手里的那個箱子?！惫矓[著手說。

“箱子？他手上那個黑色的手提箱？”華安問道。

“嗯，老板你畢竟不是妖怪，雖然以人類來說你能感覺到一般妖怪的氣息已經是很不錯了，但是對于一些很微弱的氣息你就未必有我們這些真正的妖怪靈敏了?！惫驳靡獾恼f，“比如那個黑箱子。”

“哦？是嗎？你嗅出什么來了？快說，可不要出了什么岔子才好，這還有一大幫學生呢?！比A安急忙說。

“放心啦，要是有危險的話我剛才肯定會提醒老板你的，只是有一絲奇怪的氣息而已——戾氣混合著死氣?！?

“是嗎？嗯...”華安沉吟了一下，“那這樣吧，晚上發財、你、我咱們仨輪流值夜看著，人都住下了再攆出去也不是個事，只能看著防患于未然了?！?

“用不用這么夸張還要值夜??！就算是妖怪也要休息的??！早知道不告訴你了?！惫部嘀樥f。

“少廢話，要你們幫忙做點事會死?。?！偶爾也體諒體諒我這個老板好不好！”華安說，接著臉色一轉，“不然你們再找地方修行吧，我把院里那棵槐樹砍掉做家具?！?

“哎哎哎，別動不動就砍樹嘛老板，槐樹陰氣那么重做家具也不吉利的，我們聽你的就是了嘛！”恭喜聽到威脅后立刻就變乖了，陪笑著說。

當——當...大廳的掛鐘又響了起來，敲了整整十一下，郊外的黑夜似乎特別濃重，卻也顯得星月之光分外的皎潔明亮，前院像覆蓋了一層白霜般，四周一片寧靜，側耳傾聽還能聽到角落里傳來的夏蟲叫聲，人們似乎都已經進入了夢鄉，一切安好。

發財一臉不滿地回到了吧臺。

“這樣吧，別說我不照顧你們，你倆一塊值班好了，我先值前半夜，從現在到...”華安又轉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到夜里三點吧。你們先睡一下，到三點的時候交接班，注意別睡過頭了啊，不行我到時候去院子里叫你們，三點時候是人最困乏的時候了，怕到時候撐不住了。就這么說定了，散會~我沖點咖啡喝提提神。”

華安不由分說便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出去，二人見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只好作罷，哈氣連天地出去了。

撲啦啦一陣拍動翅膀的聲音，兩只花喜鵲沒入了大槐樹濃重的樹蔭里。

華安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端起杯子去沖水。

就守在吧臺好了，出入上下樓也都看得見，華安心想，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一臉苦相。

“誰說咖啡好喝來著？！比藥湯子還難喝，一股鍋底灰味兒！”華安被苦得面容抽搐起來，自言自語地說，抓起咖啡罐來看，沒過期啊...怎么這么難喝呢！這小志從外國捎來的貨也太坑人了吧！難不成外國人都味覺失調了？！

看著罐身上的說明，嗯...搭配咖啡伴侶一起使用，嘿！咖啡伴侶！我以為是贈品砂糖呢，被拿去廚房用了！去瞧瞧被用完了沒，華安一邊想一邊端起杯子又返回了廚房。

正到處尋摸著放哪里去了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拖鞋摩擦地板發出的細碎響聲，華安馬上警覺起來，迅速關掉了燈，豎起耳朵。

吱呀一聲，門打開的聲音，接著又馬上關上了，脫鞋的聲音也消失了。

華安躡手躡腳探出頭查看，半天沒什么動靜，正準備要出去的時候‘嘩啦’一聲，沖馬桶的聲音，接著是開門和再次響起的拖鞋聲音，漸漸走遠，聽起來像是上樓去了。

華安長出了一口氣，可能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吧，上廁所而已。

等等！樓上也有衛生間的，怎么還特意下樓來上廁所？！

“壞了，怎么個情況...還是上去看看吧。”華安匆忙閃身出門，把鞋脫了提在手上以免發出聲音，準備往樓上去。

出了廚房門先是路過雜物間，接著是員工宿舍，再過去就是廁所。

提著鞋路過員工宿舍的時候似乎隱約聽到了說話的聲音，華安的神經一下緊繃起來，蹲下身靠近門口想要聽個仔細。

里面的人明顯極力壓低了聲音，聽不真切，但大概能聽出來——不是一個人在說話！

這一時也不能去叫恭喜和發財變作喜鵲去窗口竊聽，再打草驚蛇就不好了。只能靠自己了，華安想，于是把鞋輕輕放到一邊，整個人趴在地上，耳朵則貼到了門上。

“...在你手上，你脫不了干系...”

“可是...我不是...”

“你想太多了...”

“我說你小聲點...”

“那不然...讓我處理好了...”

絕對不是一個人！

華安定定神正要再聽仔細些的時候，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了下來。

咚咚咚咚，樓上的人聽起來很急，根本沒有壓低自己的腳步聲，完全是在跑，每一步踏在地板上都發出很響的聲音。

“又有人...噓——”一句話之后，屋子里一下安靜下來。

由于腳步聲音太響，過道的聲控燈亮了起來，華安大驚，自己這姿勢被看見一定會被誤會的，于是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朝廁所的方向走了兩步，調整了一下神色，裝作睡眼惺忪上廁所的樣子。

那咚咚的腳步聲瞬間到了跟前，華安裝作吃了一驚的樣子一看，對方一臉焦急。

“小胖子？你這是干嗎？”華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