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郡主是個不落俗套的性子，沒想到也是這般世俗？”

“無非就是郡主房中的小侍，是我那不成器的前妹夫，”云寒臉上帶著失望，“我云家尚且不怕閑言碎語，郡主竟沒有勇氣面對么？”

“即使如此，還求圣上指婚做什么？我們兩家不如就此一拍兩散的好！”

云寒身上自帶武將的威嚴，這話說得擲地有聲，竟然令謝氏都有些震驚，更不必說祁如意。

“祖母，”祁如意眼中有些焦急，“如意并不在意那些……”

她還想要說下去，卻被謝氏嚴厲的眼神制止。

謝氏心中暗罵她愚蠢，可當著云家父子的面，只能訕訕應承下來，“既然如意不在乎，那就按她的意思辦吧。”

云寒低頭啜了口酒，嘴邊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回府的路上，云中暝不由稱贊，“方才你倒比爹爹能耐許多，那謝氏被你氣的連酒也沒喝，便要回房歇息了。”

云寒冷嗤一聲，“這老虔婆，當真與煙兒料想的一樣，今日就是存心要給咱們下馬威。”

昨夜，云煙已經交代他，今日若是平陽王府強勢，他便要比他們更強勢，眼下云家已經同意了婚事，饒是圣上也不敢將事情做得太絕。

云中暝暗暗吃驚，“煙兒竟然有這樣的囑咐？”

“是的，”云寒欣慰點了點頭，“我這次回府，覺得她當真與以往不同，云家想要平安度過這次的危機，或許真的要靠她謀劃。”

一回府，云寒便直奔云煙院中，將議親宴上的一切說了一通，口氣甚是痛快。

“謝氏這老狐貍，原以為能壓咱們一頭，后來氣的臉都白了。”

云煙聽得微笑。

平陽王府也并非鐵桶一般，祁如意那個蠢貨，便是一面漏風的墻，謝氏就算再精明，也頂不住這樣的累贅。

“她們愛唱戲，咱們就給她搭上臺子，讓她唱個夠。”

云煙望著窗外，眼尾漏出一絲寒光。

……

婚期很快到來，可就在大婚當日，平陽王府的人又傻了眼。

云家迎親的隊伍只有寥寥十人不到，稀稀拉拉吹著嗩吶，甚至還不如小門小戶娶親。

平陽王府為了今日的喜事，從昨日便忙活起來，謝氏立定心思要給孫女最體面的風光，光是陪嫁便比之前說好的還多了兩倍。

才來這么幾個人，不是要打他們的臉么！

“你家大公子呢，怎么也沒看見人影？”管家看著幾人，臉色黑如鍋底。

小轎邊走出一個嬤嬤，不咸不淡地看了看他，“郡主之前便辦過喜宴，按規矩已不是頭昏，我家大公子自然在府上等著便好。”

管家目瞪口呆，云家竟是把自家郡主當做妾室進門么？

他慌慌張張進府稟報，謝氏聽罷氣的摔了手中的茶盅！

“不過他們說的也沒錯，”管家不敢抬頭，“陳凌之前確與郡主有婚宴，京中眾家也是來吃過酒的……”

謝氏恨得咬牙，她若早知如此也好有所準備，可偏偏祁如意瞞下不提，眼下讓自己如何補救？！

“祖母！”

偏偏祁如意穿著嫁衣，跌跌撞撞撲進門來，“他們云家簡直欺負人，孫女才不能這般委屈進門！”

謝氏見她仍要耍性子，厲聲呵斥，“若不是你愚蠢，我們也不至于這般被動！”

“孫女怎么知道他們這么狡詐？”祁如意邊哭邊哀求，“怎么辦啊祖母……”

謝氏眉頭緊鎖，朝管家吩咐，“立刻安排人送嫁，不可讓外人看了笑話！”

聞言，祁如意這才破涕為笑，親昵摟著謝氏，“我就知道祖母疼我。”

謝氏嘆息一聲。

兒子早逝，府中也只有這一絲血脈，心中埋怨她又能怎樣，到底是自己的心頭肉。

天大的亂子地大的銀子，不出小半個時辰，平陽王府便湊齊了一隊送嫁的隊伍，人人一身喜慶，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十里紅妝占了整整一條街，路邊滿是等著搶喜錢的看客，祁如意在轎子里看著街上的一切甚是滿意。

可跟在隊伍后頭的陳凌，臉上卻看不見半點喜色，眼中甚至藏著深深的陰鷙。

那日議親宴上，平陽王府吃了癟，祁如意回房便發了一通脾氣，看得他甚是痛快。

兩家鬧得越兇，他便越有機可乘。

今日看著那寒酸的迎親隊伍，他更是忍不住笑出聲來，趕忙跑到房中向祁如意添油加醋，詆毀云家許多。

可沒有想到，謝氏為了孫女的顏面，竟然愿意自掏荷包給她這樣的體面！

回想自己進府的情形，比那一頂小轎還要寒酸許多，婚后更是飽受祁如意的凌辱，而他云寒憑什么就能讓祁如意這般退讓？！

他絕不會讓云家就這么順利過了此關！

隊伍到了云府門前，卻見大門緊閉，喜娘尷尬不已，正要稟報祁如意，卻被陳凌攔下，“你去角門看看，我來與郡主說。”

喜娘正不知怎么開口，聞言趕忙撇脫地去了角門，陳凌撩開轎簾，苦著臉開口，“郡主，咱們這是犯了什么太歲，云家連門都不肯開……”

祁如意在轎子里早已等的不耐煩，順著簾子往外瞧去，果然看見大門緊鎖，當下氣的打落喜帕。

“他們這是什么意思？不肯迎親也就罷了，眼下還不想讓我進門不成？！”

一向只有她給別人臉色，哪里輪到她看別人的臉色？今日云家連連踩低她，簡直令她忍無可忍！

更何況陳凌還在一旁火上澆油，“這門親事是圣上指婚，云家這般欺人太甚，簡直是不把皇命放在眼中！”

這話對祁如意來說不啻鼓動，今日從早開始，便已經被云家氣壞的她咬牙吩咐，“去給我叫門！”

陳凌眼底一抹陰鷙，“是。”

他放下轎簾，轉身走到最前頭，吩咐一聲，“這些人根本要給郡主難看，今日不給他們些教訓，咱們回府怎么交代？”

“砸門！”

家丁們都是王府簽了死契的，當下便抽出抬嫁妝的木棍，吆喝著上去一通亂砸！

看著這些人越鬧越兇，陳凌眼中越發興奮！

他倒要看看，云家與祁家誰才是笑道最后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