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好似晴天霹靂，驚得顧翠華登時忘了陳錦輝的事，憤而陡然起身，“你說什么！誰許你和離？！”

云煙抬起頭，臉上的嘲色更甚，這才說了幾句，狐貍尾巴就漏出來了？

“自然是求圣上恩準，難不成還要你允許？”

顧翠華心慌不已，若是云煙真的進宮請旨，就憑眼下陳凌和陳家的名聲，天家想必會不假思索答應！

比起讓陳錦輝入族譜的事，這才是攸關陳家生死的大事啊！

沒了云煙，陳家日后在京城還有什么活路？！

“你以為和離這么好過？”顧翠華瞇著眼上下打量云煙一番，“一個婦人被夫家棄了，日后一輩子遭人戳脊梁骨！”

“婆婆是不是聽不懂人話？”云煙悠閑朝后一靠，“是我要和離，棄了陳凌，而不是他休妻。”

“不是休妻又怎樣，”顧翠華挑眉嘲笑，“你都不是黃花大閨女了，還想找個好人家不成？”

云煙忽然輕笑一聲，“你既然說到此處，有件事我都不好意思說與婆婆聽。”

她笑地冷意十足，令顧翠華有種不好的預感，“什么事？”

“我與陳凌夫妻這么久，還是完璧，以往我還以為是我不好，近來聽了那些個傳聞，才知道是他不行。”

顧翠華驚得張大了嘴，沒想到兒子在房中竟然是這樣！

如果這是真的，那么陳凌與劉云兒如何親熱……

云煙看出她的疑慮，知道自己的話，已經在她心中投下一塊巨石。

“婆婆有功夫考慮一個養子的歸宿，不如多關心關心陳凌吧，就他如今的名聲，在京中還能不能續弦。”

顧翠華失魂落魄離開，帶著滿腹疑慮直奔兒子的房中。

“你在房中是不是真的……”

顧翠華不等陳凌開口，便直接嚷嚷起來，“那錦輝到底是不是你的親骨肉？！”

陳凌臉色漲紅，不知母親怎么會突然提到這樣難以啟齒的事，羞惱起身，“當然是！母親又聽了什么風言風語，在此胡說！”

“兒啊！”顧翠華死死拉住他的手，“咱們可萬萬不能替別人白白養了兒子！”

方才跌跌撞撞過來的一路上，她腦中不斷浮現陳錦輝那張臉，仔細想想，當真與兒子并無幾分相似。

陳凌自幼生的俊美白皙，可陳錦輝卻黑了幾分，若說像著劉云兒，也不大說得過去。

“方才我在云煙房中，她說、她說你倆夫妻一場，還是完璧，娘實在有些擔心。”

陳凌震怒，“她為何突然說起此事？！”

二人成婚以來，陳凌確實極少在她房中留宿，但也不是沒有親密，確實每次都未成事，眼下竟然也被她拿出來說事？！

顧翠華將方才二人的對話說了一通，陳凌眼中的盛怒漸漸轉為陰鷙，“她這是鐵了心要和離了，決不能讓她這么容易就脫身。”

“可她真要和離，咱們有什么法子？”顧翠華想到以后失了靠山，便不能在官眷中擺闊，便不由愁眉不展。

陳凌思忖片刻，沉聲道，“一定要讓錦輝入了族譜，還必須入在她名下！”

按周朝律法，有子嗣者不得輕易和離，就算是養子也是子嗣！

而且退一步說，即便他夫妻和離，陳錦輝也始終是云煙的子嗣，有了這層關系，陳家便于云煙有割不斷地關聯！

將來陳錦輝考功名搏仕途，只要頂著云煙和郡王府的名號，那不是一樣平步青云？

聽兒子一番分析，顧翠華寬心了許多，皺眉叮囑，“此事無比要搶在她和離之前辦成，哪怕用些手段也無妨！”

這也正是陳凌所擔心的，云煙既然鐵了心要和離，又怎會乖乖配合自己？

“族老那邊倒是好說，”陳凌眉關緊鎖，“只是敬茶畫押，要怎么弄才好，云煙又不是死人，能乖乖聽咱們擺布？”

顧翠華眼珠提溜，湊到兒子耳邊悄聲數句，聽得陳凌眼中漸漸泛起明光，“母親有幾成把握？”

“不論有幾成把握，都必須試試！”顧翠華眼角溢出兇狠，“那賤婦就是想跑，也得拖著咱們錦輝！”

日暮時分，沈恪自宮中回府。

還未進院子，紅鸞便從暗處閃身出來，低聲匯報數句，沈恪聽得微微瞇眸。

“顧翠華年老色衰，還有這樣的本事？”他輕牽唇角，露出一絲輕蔑，“當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紅鸞點點頭，“陳家掌事的族老中，這個陳孝生權力最大，年輕時就與顧翠華有茍且，今日二人在云來客棧二樓的廂房獨處良久，想必已經有了算計。”

“出來時二人還十分親熱，我在對面樓上看得一清二楚。”

沈恪委實沒有想到，為了給孫子入族譜，顧翠華一個年近半百之人，竟然會去出賣色相！

“盯著此人，他們行事那日，我們一起去瞧瞧。”沈恪聲色冷沉，眼中多了幾分玩味。

……

過了幾日便是月中，顧翠華與陳凌早已在族中打點妥當，是日就準備偷偷將陳錦輝的名字加進族譜。

陳氏祠堂離京城有十數里，天還不亮，母子二人就帶著陳錦輝悄悄上了馬車。

眼見著馬車走遠，紅鸞才冷臉從暗處走出來，立刻往東院回報。

祖孫三人趕到祠堂，已經時近晌午，連飯也顧不得用，直接趕到了祠堂，里頭已經坐著六位掌事的族老。

因先前陳孝生已經拿銀子打點過，眾人也不見有何不耐煩，都十分配合。

“內人本應一并到場，奈何身子不適，只能寫了書函托我帶過來，”陳凌滿臉遺憾，遞上信函，“還請陳叔過目。”

陳孝生裝模作樣接過看了看，皺眉抱怨，“她雖是郡主，但也是我陳氏的兒媳，這么重要的場合怎么能缺席？”

這戲作地十分真切，眾人也都跟著附和。

“若是身子不適，也是可以體諒的。”

“有她親筆書函也無妨，咱們還是開始吧。”

見眾人沒有異議，陳凌母子松了口氣，顧翠華朝陳孝生拋了個眼色，滿是感激與曖昧。

就在陳孝生打開族譜準備添字時，門外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給我瞧瞧郡主的書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