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凌正要張口攔下，抬眼便對上沈恪那厲如冷鋒的雙眸，嚇得身子一僵，那還未出口的話也頓時噎在喉嚨口，吐不出來了。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顧翠華被人架住雙手，拖了出去。

冰天雪地之中，顧翠華像塊破抹布一樣被扔在雪地上。

沒一會兒，院外便傳來她痛苦的罵罵咧咧聲。

陳治聽得心里發緊，給陳凌使了好幾個眼色。

可陳凌一瞥見沈恪那冷若索命閻王的臉，想起平日里那些令人聞風喪膽的傳言，便渾身就禁不住打顫，哪里敢出聲求情？

沈恪目光微瞇，將目光收回，落在眼前面色如土的陳氏父子臉上，“郡主乃是金枝玉葉，皇上、太后視如己出，莫說旁人，就算是我，也須禮讓三分……”

他眼尾微挑，嘴角勾起一抹輕蔑，邪肆之至，“郡主下嫁陳家，乃是陳家大幸。爾等竟這般怠慢，若是圣上怪罪下來，只怕這陳家，無人擔待的起吧？”

陳凌樣貌出眾，身高也不矮，但是站在沈恪面前，卻好像低了一寸。

無形的壓力好像落在陳凌脖頸上一樣，壓得他抬不起頭，喘不過氣。

“沈、沈大人，方才我娘也不過是想教導郡主為妻之責罷了……”陳凌的聲音顯得沒什么底氣。

云煙捧著暖爐的手緊了緊，眼中一片厭惡翻涌。

這般虛偽的嘴臉，她上一世怎的就沒看出來？！

沈恪的眼中冷意更甚，“哦？以藤條教導，倒是從未聽說。許是沈某孤陋寡聞了。不如，我回宮請教太后，免得生出誤會。”

陳凌霎時慌了。

誰不知道圣上和太后對郡主的寵愛？若是叫他們知道郡主在陳家受了委屈，必定會怪罪下來的！

“沈大人，這只是陳家家事，小小矛盾，犯不著驚動宮中圣人。”

他望著沈恪，滿臉的討好和諂媚，與上一世印象中那清冷如仙的模樣相去甚遠。

云煙怎么也想不明白，上一世她怎的就豬油蒙了心，偏生看上這樣一個人？

恍惚間，瞥見陳凌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笑臉盈面，“煙兒，今日娘的確是沖動了些，但不也沒傷著你么？我看，就不必勞煩沈大人跑多一趟了吧？”

若換做是前世，云煙沒準就被陳凌這三言兩語搪塞過去了。

只可惜，今時不同往日。

云煙臉色淡漠得令人陌生，“驚擾宮中圣人確是不必。不過，卻不代表我已經原諒你們了，你該慶幸今日這藤條沒落在我的臉上，否則，便不只是三十仗那么簡單了。”

話音剛落，外頭三十仗已經打完，顧翠華被兩人架著，又拖了回來。

雪地上留下一道拖痕，上面滲著絲絲鮮紅。

沈恪目光從云煙臉上掃過，眼尾輕挑，“陳大人該多謝郡主開恩才是。聽聞陳大人近日朝事諸多錯漏，若是又傳出以下犯上，苛待郡主之聞……”

說到這里，陳凌已經是冷汗連連。

他只得一個勁兒地點著頭應聲說是，不敢造次。

“哎喲，疼死我了……”

顧翠華虛弱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她疼得滿頭大汗，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扶她。

沈恪更是沒有一點兒同情的意思，反而勾了勾手指，“這般污濁之聲，可不敢污了郡主的耳朵！掌嘴！”

立馬有兩個人上前，二話不說便開始掌摑顧翠華。

陳家兩父子不敢回頭去看，更不敢求情。

畢竟沈恪這冷面修羅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顧翠華挨了三十仗，本就虛弱，現在更是被扇得雙頰紅腫，直接暈死了過去。

云煙這才感覺痛快了不少。

沈恪也才收了手，沉聲道：“我此番前來，乃是帶著太后手諭前來，二位，跪下接旨吧！”

陳家父子馬上跪倒在地。

身后一眾下人也跟著齊刷刷跪倒了下去。

沈恪倒是不緊不慢，悠悠地扣好了手腕上的扣子，這才緩緩取出手諭，輕輕展開，宣布道：“陳家養子陳錦輝，目無法紀，犯上造反，忤逆公主，本該流放。念其年幼，又寄養郡主名下，饒其過失，觀其后效。”

念完，見陳家倆父子還在發愣，沈恪冷聲道：“還不快謝恩？！”

兩人這才緩過神來，匆匆叩謝。

沈恪睥睨一眼，將手諭遞給陳凌，“陳大人，謹言慎行。”

這聲忠告，聽起來更像是威脅。

陳凌不敢抬眼去看沈恪那如刀鋒般冷厲的雙眸，只是勉強點頭應下。

沈恪也懶得再去多看他一眼，自顧自地轉身，彎腰伸手，“郡主，臣扶您回房歇息吧。”

云煙點了點頭，自然地搭上他的手背，邁步離開。

這一路上，沈恪一直掂著小碎步，高大的個頭以一種十分怪異的扭捏的姿勢扶著她回房，他甚至都沒有一絲不悅之意。

云煙淺笑，道了聲謝。

眉眼之中蘊著的還是從前的溫柔。

沈恪眼底泛起一絲怪異的情愫，目光掃向周遭的房間布設，像是詢問，又像只是惋惜地喃喃著，“郡主這屋，可不如從前華貴……”

從前郡王府中的云煙，那才是真正的掌上明珠。

出生高貴不說，連皇上、太后也是青睞有加，房間里自然堆滿了各種珍貴的奇珍異寶，華貴無比。

而這陳府，也不過建成幾年，加上陳凌官職小，府邸也小，自然委屈了些。

房間里只有簡單的幾樣擺設，不過點綴著幾株寒冬臘梅，多了幾分生機，倒顯得溫馨恬淡。

云煙淺笑，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今日，多虧你及時趕到，幫了我一個大忙。不過，我瞧著陳家人對陳錦輝的關愛非同尋常，你可否幫我查查，那孩子，究竟是個什么來歷。”

以沈恪的手段，查一個孩子，自然不是什么難事。

只要沈恪能找到證據，她就等于有了陳凌的把柄。

這一世，她可不會再犯從前的錯誤了……

沈恪也毫無意外地答應下來了。

“郡主交代，臣自然會辦，不過，郡主答應臣的事兒，也得做到。”

“嗯？”

云煙抬眸，手腕便被一只溫熱的大手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