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的教誨，云煙記下了，只是——”

云煙淡淡笑了笑，“這深宮大院并非我的歸宿，這次風波平定之后，云煙便要回府陪伴父母?！?

方才皇后的一再試探，云煙早已心知肚明，她想要利用自己，卻又擔心不能掌控，因而一再糾結試探。

皇后剛剛拔出容妃這根刺，可是皇帝又將自己刺進宮中，她心中怎能安穩？

今日若不表明立場，只怕皇后的猜忌會越來越深。

“你當真是這樣想的？”皇后索性不再掩飾，眼中壓迫深重。

云煙依然毫無懼色，口氣堅定不已，“若有半句虛言，云家便與我一同遭受天譴！”

皇后訝異，她竟然賭上家族運勢，想來此言不假，于是微笑抬了抬手，“起來說話吧?！?

“你幫了本宮數次，本宮也不是不識好歹，”皇后面色柔和，溫言開口，“既然本宮能把你從黎幽宮接出來，就有法子送你出宮去?！?

這話云煙是信的。

幾次接觸下來，她便知道皇后并非無為，只是在暗中蟄伏罷了，不然她也不會讓蕭靜安來此報信。

這一次，她們才真正同在一條船上。

敘話之際，殿外忽然傳來一陣高聲，“圣上駕到！”

二人對視一眼，眸中都多了一抹晦暗，云煙立刻站到皇后身后，與她一道行禮。

“圣上不是在尚書房批閱奏章嗎，怎么有空來臣妾這里？”

皇后的話中帶著些許心酸，倒不像是假裝的。

自從容妃得寵，皇帝便不大到她寢宮，今日忽然臨幸，為的是什么皇后心知肚明。

“朕看得有些累了，便過來看看你?！?

皇帝漫不經心搭話，目光卻一直在云煙身上逡巡。

“昨夜你們都嚇壞了吧？尤其是云煙，怎么敢上前替朕抵擋？當真有勇有謀，應當重賞才是！”

“皇后以為呢？”皇帝故意詢問地看向皇后。

皇后不動聲色笑了笑，“圣上說的是，只是一般的賞賜云煙也缺，應當給個不尋常的才好?！?

云煙低下頭，靜觀其變。

皇后的許諾言猶在耳，眼下應該要兌現了才是，她只要靜靜看著便好。

“是嗎？”皇帝倒是來了興致，“怎樣的賞賜才算不同尋常？”

皇后故作思索，好一會兒才開口，“臣妾聽聞，先祖曾欽定女官數名，在宮中輔佐朝政，傳下一段佳話?！?

“云煙既然有勇有謀，圣上何不效仿先祖，也封她一官半職，傳到民間也是一段傳奇！”

皇帝抿了抿唇，并未開聲，可是臉色卻漸漸沉了下去。

云煙心頭微動。

女官可與男子同朝，卻不能再入宮選妃，自己若是被封了女官，皇帝自然不可能再有別的想法。

這一招倒是妙。

偏偏皇后好似看不懂皇帝的臉色一般，仍在相勸，“圣上自小看著云煙長大，一向也對她愛護有加，這次平亂她功不可沒，實在不能委屈了她?！?

聞言，皇帝的臉色漸漸沉到最底，最后有些厭惡地看了看皇后，“皇后的心思，一向莫名其妙?！?

皇后裝作懵然，“圣上這話有些奇怪，臣妾難道說的不對嗎？云煙與太子一道讀書時，圣上還夸過她聰敏……”

“好了！”

皇帝越發不耐煩，打斷了她的話，“此事朕會好好考慮，今日有些累了，朕先回宮歇息?！?

二人趕忙起身，恭送皇帝出了寢殿。

待那一隊人馬完全走遠，皇后才冷哼一聲轉過身，“你看著吧，以后圣上便會是本宮宮中的?？??！?

云煙心下好笑，卻又不敢笑。

他二人一來一回實在有些意思，皇后裝傻充愣的本事簡直一流。

但是皇后說的不錯，自己若是一直在此，皇帝定然還要過來試探，唯一釜底抽薪的法子，就是盡快離開皇宮。

她憂慮地看了看院中，不知沈恪眼下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像自己這般煎熬。

……

云煙在宮中已經住了兩日，其間沈恪并未露面，蕭靜安倒是來看了她幾次，但也沒有帶來沈恪的消息。

“沈大人好像出宮辦事去了，我這幾日想去找他，都沒有看見他的人影?！?

“我問太后娘娘，她也不知沈恪去哪里了?！笔掛o安有些頹喪。

云煙抿了抿唇，“此事一時半會急不來，幸好皇后娘娘還能替我抵擋片刻?！?

二人并不知道，此時前朝的氛圍幾近凝滯。

朝上，皇帝發落了容妃與林長明，二人皆是五馬分尸株連九族，可是發落到林瑯玉，沈恪卻忽然站出來。

“啟稟圣上，太醫昨夜來報，林瑯玉已經有了身孕。”

朝上一片嘩然，皇帝眼中滿是猜疑，“此事確切嗎？”

不等沈恪回話，蕭禹宸上前，“父皇，千真萬確！”

他對蕭禹宸的話半點不信，怎么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林瑯玉這身孕遲不來早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那日蕭禹宸對林瑯玉的態度，皇帝一一看在眼中，心中實在不齒。

他與皇后一樣，覺得蕭禹宸太過仁慈，這實在不是什么好事。

不過之后兩三日，蕭禹宸并未來替林瑯玉求情，這倒令他有些意外。

然而，今日在大殿之上，他竟然爆出這樣一個消息，實在不能不令皇帝起疑。

蕭禹宸顯然有備而來，朗聲答話，“兒臣不敢欺騙父皇，太醫院院首親自把脈，林瑯玉的身孕確實已有月余?！?

他朝一旁使了個眼色，宮人立刻傳太醫上殿。

“啟稟圣上，”太醫言辭肯定，“臣已經給林瑯玉看過脈象，胎相穩定?！?

皇帝微微瞇眸，沈恪和太醫不會不知欺君是什么重罪，何必搭上自己的前程，和一家老小的性命，來替蕭禹宸一起欺騙自己？

如果林瑯玉真的有孕，那便是大周第一位皇孫，于情于律都不能立刻處死她。

“這個孩子來的還真是及時??！莫非是來報恩的？”皇帝似笑非笑看著蕭禹宸，“那么，太子意下如何？”

殿上的空氣好似凝滯了一般，眾人大氣都不敢出，靜靜等待著蕭禹宸的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