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眼中一凌。

意竹的聲音為何有些慌亂？

她明知云煙來此，若沒有十萬火急的事，定然不可能來打擾自己。

“進來。”

意竹朝云煙匆匆行了禮，將一張字條奉到沈恪跟前，“大人，請過目。”

云煙見他二人神色都有些凝肅，不由心中也跟著繃緊了弦。

“該死。”

沈恪看罷字條，遞到云煙跟前，“你看看吧。”

云煙接過立刻展開，臉色也跟著沉了下去。

這信上不但提及了風清楚和魅櫻的身份，還以清風寨其余人等的性命相威脅，命沈恪在京中謹慎收斂。

云煙滿目擔憂，那日看著他二人離開時，只覺得他們可以擺脫京中的一切，可眼下看來，想要擺脫哪有那么簡單！

“以風清楚和魅櫻的身手，能生擒他二人的必然是高手，”沈恪的目光落在融融的爐火上，“京中除了丞相府，還有何處有這樣的高手？”

云煙訝然，“你是說，林丞相？”

她這才明白過來，這些日子以來，沈恪在追查的，竟然是丞相府的把柄！

“他二人的下落可曾探查到了？”沈恪朝意竹看去。

“已經探查清楚，”意竹沉聲應答，“那些人在七里鎮活捉了二人，現在已經押往京城，不出意外應該會送到丞相府在城東的私牢。”

沈恪冷哼一聲，眉頭擰的更緊。

城東的私牢無異于一處秘密地獄，關押處置的都是林丞相最難應付的政敵，他會把二人押送到那里，可想而知他對二人身上的秘密有多好奇！

“讓人在路上先想法子，”沈恪抬眸，眼中多了一層深意，“但不要用府中的暗衛。”

意竹立刻會意，應聲而去。

屋中回府平靜，可卻沉寂地有些嚇人。

云煙的余光掃過對面，沈恪手中捏著棋子，久久沒有落下。

她心中明白，他對風清楚與魅櫻本就有些愧意，如今他二人又因為宮中的事受了牽連，眼下可能生死未卜，沈恪心中怎能不糾結？

原本的閑情逸致，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攪得煙消云散。

云煙趁著抬手的功夫，用衣袖扶亂了棋盤，“唉呀，是我不好，今日不分勝負，我們來日再比一局。”

沈恪這才醒神，看著凌亂的棋盤，也明白她的心意。

“你總是這般善解人意，”沈恪放下手中的棋子，抬手握住那柔夷，“等此事平息，我再好好陪你。”

云煙溫柔抬眸，“日子長長久久，我又怎會在乎這一朝一夕，我只是希望能替你分擔些許……”

“你不能！也不許！”

沈恪驟然厲色制止，將云煙嚇了一跳。

“先前我故意冷淡你，其實并非我心中所愿，”沈恪嘆息一聲，“圣上不信林丞相，命我在京中徹查之前相關的貪墨案，這才令他謹慎提防。”

云煙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難怪那個時候自己想要修好，他卻不管怎樣都不接茬，原來竟是為了保護自己！

“林丞相借著東宮之勢，在京中已經羽翼漸豐，在這樣下去，權傾朝野也指日可待。”

“等到太子真的即位，林家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云煙眸光驟然警惕，這話似乎觸動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懼。

她也曾細細回想，前世云家的覆滅，似乎與丞相府沒有半點關聯，但中間缺失的那些記憶片段，又無一不指向一些隱藏的危險。

丞相府會不會是她遺漏的記憶之一？

“我在宮內宮外行事，并非有意想要瞞你，怕的就是像今日這樣，看到不愿看見的東西。”沈恪的聲音悄然低沉，甚至帶著些沮喪。

云煙淡然一笑，“他們既然能查到清風寨，自然也不會遺漏我，只是我們身在漩渦之中，躲或是不躲，實在身不由己。”

聽她說的這般豁達，沈恪心中的陰霾消散些許。

“可你若是因此受到什么牽連，我此生都不能原諒自己！”沈恪起身，將她攬進懷中。

云煙抬起頭，眼中多了一抹冷笑，“林長明想要大吃四方，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么大的胃口。”

沈恪還是第一次聽她談起朝事，不由有些刮目相看。

“光是蕭禹宸這個山芋就夠燙手了，”云煙眸色漸漸幽深，“更何況林瑯玉也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人。”

沈恪訝然，這倒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他們能利用清水寨威脅你，咱們為何就不能如法炮制？”

二人對視之間，多了幾分默契。

……

城東。

私牢。

盆里熊熊的火光，將兩個佝僂的身影映在墻上，二人都耷拉著腦袋，一身血污半死不活。

對面的座椅上，一個男子勁裝厲色，輕蔑地看著二人。

“清風寨的兩位當家，就是這個德性？我才用了多少家什，你們倆就受不了了？”

風清楚眼中滿是猩紅殺意，可是喉中汩汩作響，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很好，”男人拍了拍巴掌，“我狼戾最佩服你這種硬骨頭，你越是死撐，我越是興奮！”

狼戾站起身來，拿起一旁燒紅的烙鐵，陰笑著燙到魅櫻的臉上，可是卻沒有聽到他想要聽到的慘叫，不由得有些失望。

“你這雌雄不辨的東西，應當最愛惜這幅皮囊吧？如今被毀成這樣，都是拜沈恪所賜，要恨就恨他好了！”

魅櫻緩緩抬頭，昔日俊美的容顏已經滿是血污傷痕，根本看不見一塊好肉！

“聽不到你想要的，一定很煩躁吧？”魅櫻勾唇，那笑容陰森可怖宛如女鬼，“陪了我們兄弟二人這么久，你又得到了什么，廢物？”

狼戾眼中怒恨，又在他臉上身上燙了好幾下，可依然沒有聽到一聲哀嚎！

今日真是見鬼了！

在這私牢中，狼戾不知折磨過多少硬漢，不論是江湖俠士還是朝中內衛，還從未有人像他們二人這么難料理！

他們簡直軟硬不吃，詐也詐不出個所以然，這樣是傳揚出去，別說他在主子面前不好交差，就是同僚的恥笑也夠他難受了！

偏偏此時手下來報，“大哥，主子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