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遺詔就跟太后的罪證一起,躺在木盒子里。
女帝示意珠兒,后者將一個一張薄如蟬翼,一看便知是揣摩過多次的錦布取了出來。
女帝眼眶微微發(fā)紅,即使她早就看過遺詔的內容,但一想到父皇垂死之際還在為她打算的良苦之心,她就忍不住難過。
秦川微不可察地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朕身后,你等務必衷心輔佐女帝……”
珠兒清脆利落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真相這才大白于天下。
先帝傳位與女帝,而封譽王為永親王,命他全心全意輔佐女帝。
然而太后貪心不足,她遲遲不封譽王為永親王,就是為了給他的兒子留下繼承皇位的可能。
而太后與女帝所謂的半年之約,先帝也從未提及,也就是說,女帝自始至終都是名正言順的大夏皇帝,不需要任何條件!
秦川上前一步,率先高呼:“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萬萬歲……”
群臣的山呼緊隨其后,從此大夏的朝廷不再是兩家帝王,大夏的內憂暫時解決。
珠兒的宣讀聲還在繼續(xù),而先帝遺詔的后半部分,才真正讓朝野震動。
“……朕青年時曾率軍打到周朝內部,直逼其國都,可惜眾匈奴聯(lián)手救周,統(tǒng)一大業(yè)終未實現。”
先帝曾經率領十萬雄兵長驅北上,擊潰了鄰國周朝的邊境線,直逼周朝國都,原本已經做好統(tǒng)一南北的準備,沒想到匈奴竟異常團結,聯(lián)手保下了周朝。
秦川聽著珠兒宣讀的聲音,結合著腦海中廣闊的疆域圖,瞬間明白了其中緣由。
周朝是擋在夏朝與各匈奴國之間的過渡帶,別的不說,倘若周朝真的被大夏統(tǒng)一,那么周朝的各匈奴小國也會岌岌可危。
匈奴聯(lián)合救周朝,其實也是救自己。
秦川收回思緒,深邃的眸子注視著珠兒手上薄薄的黃色錦布。
“朕雖敗退,但在周朝留下了十位忠臣,他們在周朝臥底數十載,隨時可啟用。”
珠兒話音落下,大殿陷入混亂,連秦川也忍不住咂舌。
老頭下得好大一盤棋!
“先帝的意思是?”
“但是大夏剛度過災年,錢銀短缺,不宜出征啊!”
“你個文臣懂什么!”
“不知陛下圣裁如何……”
眾臣議論紛紛,秦川蹙眉看向女帝,后者面色如常,但細嫩的指尖掐著龍椅。
秦川知道這天她經歷了太多,需要休息,便用眼神示意上官無極。
“肅靜!”
上官無極聲音低沉,朝臣們瞬間安靜下來。
上官無極剛想請示女帝,后者站起身來環(huán)視一周,淡淡開口:“諸卿也累了,先帝之事改日再議,退朝!”
……
女帝懷著復雜的心情,獨自回了養(yǎng)心殿,上官無極和秦川在宮門口相遇。
經過此事,上官無極看到秦川的能力與忠心,對他的態(tài)度終于緩和了些:“小秦啊,下任御史人選好了么?”
秦川搖頭,憂心忡忡:“御史位高權重,下官不敢隨意處置,這些天比照清風姑娘給的名單,排除了一些。”
這個人選,沒那么好定!
上官無極對他的表現,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你先把接替大太監(jiān)的人找好吧,省得老朽在殿前喊。”
秦川笑著稱是,同時心里盤算著要不要提一下清風姑娘。
女帝這大餅畫得忒狠,他跟傻小子似的吭哧吭哧干了幾個月的活兒,說好的媳婦兒還沒影。
此時上官無極已經上了馬車,兩人寒暄道別后,上官無極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撩開簾子道:
“至于御史之位,老朽倒有個人選。”
秦川牽馬回望,饒有興趣道:“誰?”
“翰林院編修官,宋英。”
秦川挑眉,手上拉扯著韁繩:“似乎從未聽說過。”
再抬頭,上官無極已經走遠了。
壓根不給秦川再詢問的機會!
但秦川也不敢怨懟老丈人的來去,只能選擇思索著回了家。
秦川不愛坐馬車,又慢又顛,他喜歡騎快馬,一鞭子下去直接到家。
他剛到家門口翻身下馬,就見劉林笑嘻嘻地在門口傻樂。
秦川將馬鞭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齜個大牙嘿嘿啥?”
劉林回過神來,滿面紅光道:“老爺!琴娘來了,還帶著一個漂亮姑娘!”
劉林一直對人家琴娘垂涎欲滴,秦川懶得管他。
他將馬繩遞給劉林,挑眉道:“帶來個漂亮姑娘……”
突然他興奮起來,狀態(tài)與劉林一模一樣,他激動道:“是不是叫上官清風?!”
劉林“啊”了一聲,搖頭道:“不是,好像叫婉兒。”
兩人邊走邊說,剛走到前廳,一個高挑的姑娘忙迎了出來,看著秦川就“噗通”跪下:
“婉兒謝秦大人!”
婉兒的袖口還染著太后的血,秦川趕忙將她扶起來:“姑娘快起,我不過是做了分內之事,陛下才是你應謝之人。”
婉兒長得十分水靈,鵝蛋臉,柳葉眉,鬢角細軟的碎發(fā)平添了幾分憐人之色,她含情脈脈地看著秦川:
“珠兒姑娘都跟我說了,今日能得以報仇保留自身,多虧了秦大人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只能……”
秦川猛咳幾聲,趕緊截斷了婉兒“以身相許”的話頭,岔開話題道:
“姑娘在太后身邊服侍幾年了?想必譽王沒少騷擾你,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姑娘也不簡單。”
劉林噘著嘴,崇拜地看著秦川。
美人主動,秦川還能視而不見,也是一種本事!
琴娘輕輕掐了劉林一把,拉著他走出去,讓婉兒與秦川獨處。
婉兒愣了一下,回道:“從恩人被殺時我就下定決心,暗中聯(lián)系了譽王,進宮伺候太后,想來也是三年了。”
秦川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你想報答我?”
“是。”
“想必你在太后面前服侍,對身邊太監(jiān)的底細也很清楚了?”
婉兒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是。”
她看不懂秦川究竟是何意圖。
秦川勾唇一笑,長臂一伸,拉了兩把椅子到眼前,示意婉兒坐下:“把你知道的所有太監(jiān)都跟我說一遍,便算是報答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