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師云婳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

昨天晚上在祠堂吹了一晚上的冷風，今天在寒風里，又是跑又是跪的，身體的確很不舒服。

如今事情一了結，強撐著的她便再也忍不住，倒了下去。

……

春暉堂

老太太一回房，就發(fā)了好大一頓火。

先是把負責此事的洪嬤嬤喊來，從頭到尾批了一頓，又罰了她半年月錢。又把祠堂的看守都叫來，一人賞了十個大板，她親自監(jiān)督行刑。

師月憐跟在老太太身邊，不敢靠近，也不敢離開。

直到丫鬟萍兒跑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她聽完臉色大變，當即去告老太太。

“什么！那個死女人暈倒了？！”

“是的，萍兒親眼所見，說是被人抬回東廂房的?！?

“好啊，這真是天道好輪回，她也有今天！”

“祖母，她如今既然已經(jīng)有了病癥，咱們再把她隔離開，她想必也沒話可說?！?

“嗯！你去辦，炭水這些給足，別落下話柄。”

她可不想再被人請到公堂上，再丟一次臉。

“祖母您忘了，五姐姐那邊向來是自給自足的，用不著咱們操心?！?

老太太點點頭，揮揮手道：“你去辦吧！”

師月憐領命，趕緊吩咐洪嬤嬤去辦。

“多叫幾個人看著，讓她東廂房一個人都出不去?！?

洪嬤嬤剛因為師云婳受了一頓罰，這會兒正一肚子火呢。

眼神里閃過一絲精光，趕緊點頭。

“放心吧五姑娘，我不會放過她的！”

……

師云婳是被啜泣聲吵醒的。

一偏頭，就看到春禾正坐在床邊哭。

“別哭了，我還沒死呢?！?

師云婳無奈地從床上坐起來，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月亮高懸，竟然已經(jīng)是晚上了。

“我昏迷多久了？”

“整整一天！”

師云婳環(huán)顧一周，看著空空如也的院子。

“其他人呢？”

看春禾支支吾吾，神情猶豫，師云婳已經(jīng)有了答案。

“他們怕被我感染，所以躲起來了是嗎？”

“姑娘您放心，奴婢不怕，奴婢照顧您！反正在別院，咱們也是這么過來的！”

說著守著，春禾又低下頭去。

“可如今，老太太不許咱們出去，吃的都還好說，院子里還有庫存，藥材怎么辦？”

師云婳點點頭，這的確是個麻煩事。

就算她能扛得住，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扛不住。

她抬頭問道：

“酒和醋有嗎？”

“有倒是有，姑娘您要這些作甚？”

“不要問那么多，去準備就行，越多越好。”

……

師云婳蘇醒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春暉堂。

但師月憐現(xiàn)在沒工夫管她。

已經(jīng)是深夜，春暉堂里依舊燈火通明。

師月驕所住的廂房門口，圍滿了人。

師月憐帶著人，緊張地盯著那道小門，看到賀大夫掀開門簾走出來，她趕緊迎上去。

“我弟弟的病，怎么樣？”

“六少爺真的是才感染的嗎？為何病程發(fā)作如此之快？”

師月憐面無改色地撒謊。

“對，前日爹爹來過，當天下午驕弟就發(fā)燒了?！?

賀大夫無奈地搖搖頭。

“病情兇險，令弟的病，請恕老朽愛莫能助。”

聽到這話，師月憐慌了，她趕緊抓住賀大夫的衣袖，懇求。

“賀大夫，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六小姐，非老朽不想救，實在是沒這個能力?！?

“那……那你救不了，總有人能救吧！你總該跟我說個求助方向?！?

“人……倒是有一個。”

“是誰？”

“姑娘可以去安濟坊問問，聽說安濟坊里有一個很厲害的大夫。”

一聽到安濟坊，師月憐的臉色就垮下來了。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目前只有安濟坊有已經(jīng)治愈的案例，除此之外，老朽是真的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師月憐只得冷著臉，送賀大夫出了春暉堂。

“姑娘……事關六少爺?shù)拿??！毖诀咝⌒膭竦馈?

“你去安濟坊，找人問問，我就不信了，這個世界上除了她師云婳，就沒人能治六弟了！”

她就是死，也絕對不會開口求師云婳一句。

絕對不會！

……

明眼人都知道，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求助師云婳。

老太太明里暗里都提醒師月憐好幾回。

但師月憐不是裝傻，就是保持沉默。

師月憐不肯主動，老太太又不想讓自己心尖上的孫子白白殞命，于是便叫來了大夫人。

“這病既然是師云婳惹出來的，就該她來治！你去把她帶來，讓她給驕兒看病！”

大夫人滿臉為難。

“老太太，不是我不想辦，主要是您不是下令封院了嗎？”

老太太面色一滯。

“讓她出來看病，看完病了繼續(xù)封。”

“那容媳婦回去和小五商量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她把瘟疫帶進來，還讓我那般丟臉，我還沒找她算賬呢！”

那還不是你房里的洪嬤嬤以下犯上！

大夫人在心里嘀咕著。

“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去辦！”

大夫人領命，退出春暉院。

這一路上，大夫人都氣憤不平。

“老太太和師月憐之前那么對小五，如今有求于她，小五肯定不會愿意來！”

“夫人，此事您不插手為好。五姑娘的脾氣您也知道的，您又何必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敝軏邒邉竦?。

“老太太都親自下了命令，我如何能不插手？”

“夫人不如稱病不出?！?

“就算我稱病，小五那邊怎么辦？沒有我，老太太肯定會想其他辦法的。”

“奴婢會想辦法通知五姑娘，您就不用費心了。”

……

今天的知非院很奇怪。

師云婳雖然被關在院子里，但是從外面的動靜也能聽得出一些端倪來。

從早上開始，知非院就一直人來人往，而且能聽到很多掃洗的動靜。

如今非年非節(jié)的，知非院怎么突然想起大掃除了？

因心中懷著疑問，師云婳推開了西窗。

從這里，可以遙遙看到知非院正廂房那邊的動靜。

只見丫鬟婆子都戴起了面巾，院子里架起了一排排小爐灶，爐灶上都頂著黑色的藥爐。

這陣仗……

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她的心頭。

此時，身后傳來動靜，門被“咯吱”一聲推開。

回頭一看。

原來是春禾進來了，她手里還拎著一壺酒和一罐醋。

“姑娘，剛才周嬤嬤來過了，這些是她送來的?！?

“大伯母感染了。”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春禾搖搖頭。

“這個我倒是沒聽周嬤嬤說，不過周嬤嬤說，老太太提過想讓您去為六少爺看病，讓姑娘您早做準備?！?

“師月驕也感染了？師承志傳染的？”

“好像是的，聽周嬤嬤的說法，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黃痘了?！?

師云婳猛然抬頭，看向春禾?！鞍l(fā)黃痘？你確定嗎？”

“奴婢也覺得奇怪，所以找周嬤嬤確認了兩回，周嬤嬤說的確是發(fā)黃痘了。賀大夫給六少爺去把過脈，但是搖著頭出來的?！?

師云婳捏著下巴，只覺得納悶。

不應該?。?

按照感染的時間來算，這會兒師月驕最多發(fā)低燒，怎么可能就發(fā)黃痘。

難道，是這個病又開始發(fā)生了變化？

前世也遇到過這種情況，隨著感染瘟疫的人增多，病情也會發(fā)生變化。

不加以控制的話，就會越來越急，越來越重。

想到這兒，她立馬吩咐：

“春禾，把我那大氅拿來?！?

春禾聽令拿來大氅給她披上，看著她抬步就要往外走，春禾趕緊問。

“姑娘，您要出去？”

師云婳沒有回她，一頭扎進風雪里。

為了防止師云婳逃跑，東廂房唯一出入口有兩個粗壯的婆子把守著。

師云婳剛把門拉開，面對的就是兩道人墻。

“老太太有命，東廂房的任何人不許進出。特別是您，五小姐?！?

“我只是看大伯母好像感染了，想去問問都不行嗎？”

“不行?！?

師云婳故作無奈。

“行吧，我不出去，你們告訴我如今感染的人是何情況總可以吧。”

看兩個婆子面色猶豫，師云婳補充。

“你們應該知道，我可是安濟坊特聘的義診大夫。你們跟我說他們的癥狀，我能對癥寫出藥方，你們拿去給大伯父和大伯母，也是大功一件?！?

只見那兩個婆子面面相覷，最后還是動了心，將師承志，大夫人甚至是師月驕的情況都如實告知。

師云婳在心里快速整理收集到的情報。

大夫人是昨天晚上開始才開始頭暈的，目前來看還處于疑似感染的階段。

至于師承志，還沒開始發(fā)痘，只能算輕癥。

那為何師月驕會如此嚴重？

婆子的催促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藥方呢？”那兩個婆子催問道。

“大伯母那邊，還請兩位去叮囑周嬤嬤，讓她務必按時喝祛風湯?！?

“那主君和六少爺呢？”

兩位婆子顯然也知道這才是當務之急，語氣都變得急切起來。

師云婳淡淡一笑，眼神冰冷。

“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