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云婳這些天的確在研究藥方。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藥店觀察病人的表現，已經將藥方研究得差不多了。

而安濟坊，正好是檢驗藥方的最佳之地。

但是，她想做和別人逼她做是兩回事！

特別這宋大人，不僅一口一個女大夫不靠譜，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那你還不趕緊拿出來！”

師云婳冷冷地瞥向說話的宋大人。

“憑什么？”

“治病救人，是你們大夫的天職！”

“本姑娘治病救人全憑心情，如今我被惡心到了，心情不好，說不拿就不拿?！?

“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宋大人拍拍手，瞬間，十幾個護衛出現她身前。

“今天，你是不給也得給！”

師云婳沒有半分懼色。

“要殺要剮隨你便，反正有你宋大人給我陪葬，不虧?！?

宋大人沉默了。

明眼人都知道，如今唯一的生機就是盡早拿出藥方。

“你要怎樣才肯拿出藥方。”

“我拿出藥方，你給我什么好處。”

“你……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勢利！”

哪怕被宋大人指著鼻子罵，師云婳的回應都只有冷冷一笑。

她語帶肆謔：“和勢利的人，我不講勢利，難道還講情分？”

這無疑是把宋大人的臉面放在腳底下碾壓！

對方哪里受得了師云婳這般凌辱，當即火冒三丈。

“好大的口氣，你不要忘了，這里還是老子的地盤?！彼值紫碌娜苏惺郑骸皝砣?，把她給我綁了！扔到后廂房里，我就不信她能真不要命！”

死一般的沉默。

沒有一個人回應他。

剛才宋大人拋棄他們，讓他們獨自面對暴徒的行為，早就讓護衛們寒了心。

如今，聽說師云婳有藥方，就更不想行動了。

“你們一個個都聾了嗎，沒聽到嗎？”

就在宋大人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風揚走了過來。

他的態度比宋大人好很多。

“姑娘想要什么條件？只要是我們能達到的，一定盡量滿足?！?

“診金五百兩?！睅熢茓O伸手指著宋大人?！安皇撬兜奈也灰！?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剛剛才平息下去的宋大人更是直接彈跳起來?！拔灏賰?，你怎么不去搶？！”

“且在我開診之前就得付清。”師云婳持續加碼。

宋大人氣得胡子都要掉了，他只想讓這個女人趕緊滾，別在這里添堵。

可季北宸的侍衛在場，他到底不敢太放肆，只能咬著牙應下來。

“好！我可以給你五百兩，但我只給你五天時間。你要驗證你的藥方確實能用?！?

“不需要，三天足夠?！?

“好大的口氣！”宋大人冷笑：“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我就給你三天，若是你……”

“若是我證明不了，我去向外面的百姓請罪?！比呵榧^的情況下，請罪等于找死。

不再理會宋知府，師云婳轉身看向侍衛。

“你們主子讓我救的人，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就拿這個病人做她的實驗品。

“姑娘請隨我來。”

丟下這句話，師云婳戴上面巾，跟著侍衛來到后院的小廂房。

小廂房里的環境很好，所用的家具器皿都是上乘。

師云婳無心欣賞，徑直走向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男人此刻已經病得迷迷糊糊，嘴里只嚷嚷著要水，裸露在外的臉和手背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黃痘，根本就看不清面容。

情況比她想的還要嚴重！

可是不應該啊，按照瘟疫發展進程，黃痘應該還要等幾天才會冒出來。

診完脈，師云婳才算明白這男人為什么病得如此重。

他的體質太特殊了。

天生體弱，后天又學了不少武功，內虛外耗之下，他的身體十分脆弱。

這樣的體質導致他一旦發病，就又快又急。

師云婳的眉頭越皺越緊。

難怪那些大夫會束手無策。

這人，簡直就是老天爺派來為難大夫的！

可再難救也得救。

走出病房，她指揮風揚。

“我需要炭爐，還需要一把小尖刀，最好是新的，越利越好?！?

“你想干什么！你可知那里面的人是……”

“我管他是誰，現在是我的病人，就得聽我的?！?

師云婳一句話就堵住了眾人的質疑聲。

風揚拿來東西，師云婳接過，二話不說便轉頭走進小廂房。

她拿起刀，在炭火上烤熱之后，轉身就準備朝床上的病人動手。

看到這個情況，跟進來的風揚已經被嚇得呆滯了。

“師……師姑娘，你……你有幾分把握？”

“三分?！?

師云婳沒有說謊，三分都是她樂觀的估量。

“三……三分……可你這……”

“你們在賭，我也在賭。你們賭身家性命，我賭五百兩銀子?！?

沒工夫再閑聊。

師云婳抓起刀，精準地劃破病人的黃痘。

黃色的痘汁順著創口流出來。

這個汁水的感染性極強，沾上一點就會被感染，這要是換成別人，早嚇得躲一邊去了。

但師云婳不僅沒躲，還耐心地拿出帕子為病人擦干凈痘汁。

等他身上的痘汁都差不多擦完，她才起身推開窗子。

“師姑娘，不可，這樣會受涼的!”

“讓人多燒兩盆炭火來就好?！本o閉不通風，才不利于病人恢復。

師云婳的每一個決定都太過驚世駭俗，便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風揚次都要猶豫很久，才肯咬牙去按照她的吩咐去辦事。

門咯吱一聲被人打開，又很快被關上。

房間里只剩下師云婳和病人。

沒有外人的情況下，她才允許自己的擔憂流露出來。

她坐在床沿之上，看著病得奄奄一息的男人。

“你可一定要爭口氣，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我?！?

其實她在風揚面前只是強撐罷了。

風揚和宋大人在賭身家性命，她又何嘗不是！

若是她治愈病人，她也別想活著走出安濟坊！

——

師云婳一直守在病房里，每隔一個時辰就必須起身去看病人的情況。

只有在病人狀況稍微穩定的時候，她才允許自己歇一會兒。

一閉眼，全是噩夢。

丈夫的冷漠，師月憐得意的挑釁……前世的場景一遍遍地在她面前重演。

師月憐踩著她的尸體狂笑，說出來的話仿佛一條條毒蛇。

“陛下說了，只要是你的孩子，他一個都不想留。你該慶幸自己不能生，至少不用臟了陛下的手?！?

腹部的疼痛那么真實，師云婳一瞬間驚醒。

醒過來才發現，不是疼，是冷。

褥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掉在地上，她這是被凍著了。

強打起精神，師云婳戴好面巾走向病床。

為了保證痘水一發出來就會被吸走，師云婳在男人的手上，身上和臉上都纏滿了繃帶，男人直接被她包成粽子，不過看上去比之前順眼多了。

不過，這個男人怎么還沒醒？

她伸手探向男人額頭。

手心里的溫度將她嚇到了。

溫度很高，他在發燒！

最壞的情況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