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姨娘氣急敗壞，立馬也不裝了。

“老娘以為自己已經夠無恥了，沒想到你個小賤蹄子，竟然比老娘還無恥。”

師云婳毫不客氣地回擊。

“原來您還有自知之明啊。”

黃姨娘氣得只翻白眼，但一想到兒子，她還是梗著脖子問。

“藥方你到底給不給。”

這語氣，虛中還透著蠻不講理，不像是來求饒，倒像是來上門討債的。

“沒有。”師云婳斬釘截鐵地拒絕。

“你……你還真的敢見死不救。”

“我為何不敢？”

“行，你不給就不給，左不過滿門抄斬，有你們陪葬，我們娘兩也不算虧了。”

師云婳壓根就不吃她這一套。

“好，那到時候就看看，是你們這個弄虛作假，欺瞞皇子的人先死呢，還是我們這些被牽連的人先死。哦，不用看，肯定是你們先走一步。”

“你……”

“黃姨娘，您不用擔心，我這個人啊，最講仁義了，到時候只要我還活著，肯定去給您和五哥哥收拾的，我把你們的頭丟進豬槽，把你們的身子丟進狼窩。這樣，也算是讓你們發揮余熱，死得其所。”

“師云婳！”黃姨娘氣得臉色都白了。

師云婳坐正身子，收起臉上那抹冷笑，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她鄭重其事地提醒。

“黃姨娘，你這種一哭二鬧三耍賴的把戲，在大伯和祖母面前或許好使，在我這，行不通。”

師云婳直勾勾地盯著黃姨娘，那種渾然天成的壓迫感，如一座大山一般逼近。

“我這個人，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人若敢犯我一分，我必回以百倍。自作孽不可活，你們要自尋死路，我也不會攔著，但你最好別來惹我。”

黃姨娘也算是什么場面都見過，什么人都會過，便是老太太和師承志威脅她的時候，她都沒有皺過眉，可就是這么一個小丫頭，竟然生生把她嚇得呼吸都暫停了。

可是，真就這么走了，黃姨娘也不甘心。

別說藥方拿不到，還在一個小姑娘面前露了怯，那傳出去可不是要被人笑話。以后她兒子飛黃騰達了，她可是要做風光的官家老太太的。

就在她騎虎難下的時候，門口響起匆忙的腳步聲。

師月敬正往這邊趕來。

幾個小丫鬟們緊跟其后，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姑娘，咱們實在是沒攔住。”

師月敬到底是師府少爺，如今又在四皇子面前得臉，而且男女力量懸殊，小丫鬟們攔不住也正常。

師云婳揮揮手，讓小丫鬟們下去。

而那師月敬，一進門就直沖進門來，抓起黃姨娘的手，二話不說就往外走。

“敬兒，別，我這就快要到了。”黃姨娘小聲地對他說。

師月敬狠狠地瞪了師云婳一眼，說道：“娘，不用求她，爹已經買到藥方了，咱們進京的事穩了。”

“買到了？”黃姨娘喜出望外，還不忘回頭淬師云婳一眼。“給你三分顏色，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沒你，我兒子照樣能行！”

師云婳冷冷一笑。

她實在是不想搭理這對母子，不過一想到今天在蘭庭，季北宸說的那些話，以及師月敬前世遞過來的那個饅頭。

在兩人即將跨過門檻的時候，師云婳還是出聲，叫住了師月敬。

黃姨娘回頭，滿臉都是小人得志。

“怎么？現在知道來巴結我們敬哥兒了？遲了！你以后別想在我兒子身上得到丁點好處！”

師云婳實在是覺得好笑，她懶得去搭理黃姨娘，只盯著師月敬的背影，說道。

“這是一趟渾水，你最好別趟。”

師月敬沒有回頭，聲音冰冷。

“這就不勞五妹你操心了，以前我信你會給我帶來飛黃騰達，如今我想明白了，靠天靠地靠人不如靠自己。你不愿意幫我，就不要在這里說風涼話。”

“就是！”黃姨娘跟著搭腔。“敬兒別聽她的，她這就是在嫉妒你！”

說著，黃姨娘牽著師月敬就出了門，在門口，黃姨娘還狠狠地踢了門口花瓶一腳，上好的一人高花瓶就這樣摔成碎片。

春禾心疼極了，說著就要追出去。

師云婳攔住春禾，盯著那對母子的背影，眼神冰冷決絕，再無任何惋惜。

“不用了，這點損失，就當是我為他們預付的紙錢吧。”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師月敬要自找死路，她也只能幫到這兒了。

……

宮里催得急，拿到藥方，師家就趕緊和蕭京墨說可以啟程了。

但蕭京墨一點都不急，不僅把日期推遲在第二天，還非要在臨行前，要再來見師云婳一面。

這態度不可謂不曖昧。

聽到這個消息，師云婳氣得早上剛吃進去的東西，都給吐出來了。

她一邊拿著紅筆蘸朱砂，在臉上點出一個個小紅疹來，一邊氣呼呼地罵道。

“真是前世的冤孽，難纏的惡鬼。”

春禾在旁聽得膽戰心驚。

“姑娘……您以前不是很喜歡這個四皇子嗎？”

“那是我以前蠢，眼瞎，錯把狗屎當成寶。”

要說這蕭京墨也是犯賤。

前世她追著他屁股后面跑，他避之唯恐不及。后來是他犯了事被貶，大家都怕被牽連，沒人肯嫁他。他勉為其難，才娶她進門。

今生，她不想搭理他，他倒是三番兩次找上門來了。而且，不管是做事還是態度都極盡曖昧，真是讓人想想都惡心。

一想到這兒，師云婳在臉上又多點了幾下。

春禾都看不下去了，趕緊勸她。

“姑娘，您別點了，這再點下去，滿臉都紅了。”

“我就是要嚇死他！”

師云婳剛丟下朱砂筆，槿夏就來報了。

“姑娘，四皇子，老太太，三老爺，四老爺都來了。”

這可真是個大陣仗。

不過，其他人都不敢進門，只站在門口，只有蕭京墨一個人敢跨過門檻。

老太太見師云婳遲遲不肯出來，喊道：“師云婳，四皇子都來了，你怎么還不出來！我師家女兒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

一陣猛烈的咳嗽聲從內室傳來。

那咳嗽聲由遠及近，嚇得眾人紛紛皺眉。

最后，隔絕內外兩室的帷簾被從里面掀開，春禾扶著顫顫巍巍，咳得走路都走不穩當的師云婳走出來。

師云婳一抬臉，他那滿臉紅疹，眼眶烏黑，臉色慘白的模樣，把眾人都嚇壞了。

膽子小的如三老爺和四老爺立馬跳開了，因為見過兩個病人，膽子稍微大一點的老太太，也強忍著害怕，顫抖著問。

“你……你怎么成這副鬼德行了！”老太太本來是篤定師云婳是在演戲的，可眼下這個情況，她的篤定也開始動搖了。

“孫女……孫女也不想成這副德行，實在是……這病……”她一邊說，一邊還朝老太太的身邊走，像是個行走的尸體：“祖母，孫女實在是難受，您幫幫孫女吧。”

老太太也終于繃不住了，嚇得退避三舍。

不過，這一招對蕭京墨好像沒什么用，蕭京墨甚至還主動伸手，想來扶師云婳。

師云婳靈巧地躲開了。

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齒。

這個男人，怎么都嚇不跑！

“四皇子，民女重病，不想感染四皇子，四皇子還請回吧。”

師云婳一邊說，一邊用余光去觀察蕭京墨的反應，只見這男人臉上依舊帶著笑。這笑容在旁人看來是溫文爾雅，人畜無害，但只有師云婳知道，這笑容就是嘲諷，就是獵人看到獵物時候的勢在必得。

獵物？

師云婳皺皺眉。

只聽蕭京墨說道：“今日來見姑娘，讓我更加明確了心意。”

心意？什么心意？

師云婳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就聽蕭京墨說：“姑娘與我的婚事，在下會履行到底的。”

師云婳內心已經開始瘋狂咆哮了。

蕭京墨，你腦子怕不是有病吧！

上趕著的你不要，看不起你的你倒貼，天生賤骨頭是吧。

老娘已經把很討厭你四個字寫臉上了，你看不見嗎？

這輩子是沒見過女人嗎！沒見過就多去逛逛窯子，別來禍害老娘！

……

她強忍住怒火，咳嗽兩聲。

“多……多謝四皇子厚愛。小女子無才無德，自認難堪大任，還請四皇子另覓佳人。”

“我覺得你有才有德，與我十分般配。上次我送你的玉佩，可還喜歡？如果喜歡，就當咱們的定情信物，如果不喜歡，等我得空了，再派人給你送來。”

那玉佩她拿回來就丟地上墊桌角了。

師云婳給春禾使了個眼神，春禾從桌角把玉佩挖出來，遞給蕭京墨。

蕭京墨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此物太過貴重，還請您收回。至于婚約，家母已經過世，一切都不可考，還請您不要當真。”

蕭京墨定定地看著她，眼神里藏著師云婳弄不懂，也不想去弄懂的復雜情緒。

他慢慢逼近，一字一頓地問她。

“我若說，我偏要當真呢。”

師云婳握緊拳頭，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給他一拳的沖動了！

他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來，用只有他們兩人的聲音，低聲說道。“演技不好，以后就別裝病騙人了。還有，你，我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