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宸吩咐寒臨去看，很快寒臨就回來了。

“主子，他們是來買藥方的，應該不知道師姑娘在這兒。”

師云婳長長舒了一口氣，趕緊提醒季北宸。

“三爺，五五分，干不干？”

季北宸盯著她。

他發現，每次這個姑娘在談生意的時候，眼睛里都亮晶晶的，就像是一潭死水突然煥發了生機一樣。

將眼神挪開，季北宸吩咐道：“讓秋澤去和師家人聊。”

這是答應了！

師云婳喜出望外，跟著補充提醒：“提提價，越高越好。”

面對寒臨和季北宸疑惑的眼神，師云婳聳聳肩。

“賺錢嘛，不寒磣。”

寒臨退下去，丫鬟也送上一壺新的熱茶。

季北宸看著她，問道：“姑娘為何不自己進京獻藥？藥方本來就是你研發的，你也有這個能力。”

師云婳的臉色垮下來。

“他們不經過我的同意就向陛下請命，我自然不會讓他們得逞。我獻藥，受益的是師家，但是一旦出事了，首當其沖的可是我。”

若是前世的傻子師云婳，為了得到師家所謂的認可，或許會言聽進從。

這一世，她不會這么傻了。

“只是這樣？”季北宸顯然不信。

還有……此次去京都必死無疑。

當然，這話就不好解釋了，師云婳只含糊其辭地說道。

“我自認醫術淺薄，太后娘娘千金之軀，我治不了。”

季北宸難得地輕笑了起來。“原來，也有師姑娘治不好的人啊。”

在安濟坊里的師云婳可是早就打出名聲了的。

懟縣令，罵寒臨，平暴亂，立規矩，憑著一身醫術，橫行霸道，誰都不服。

師云婳被笑得臉紅。

“你笑就笑吧，我就是慫了，上趕著送死的事，誰愛干誰干。”

季北宸點了點頭，說道：“姑娘說得沒錯。”

師云婳一愣，抬頭看向季北宸。

這個做事一板一眼，古板木訥的人，居然能贊同她的觀點？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不覺得季北宸是真的理解了，自嘲地笑笑。

“你不用安慰我。”

季北宸一板一眼的回復。

“不是安慰，是真話。太后娘娘的病牽扯太深，你能看清局勢，明哲保身，很聰明。”

這還是自從事發以來，第一次有人跟她說不去京都是明智之舉。但正是因為這樣，讓師云婳愈發疑惑。

她是重生的，知道太后娘娘必死無疑，所以避禍。可季北宸又是為什么會說出這番話呢？

季北宸大抵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釋：“本朝一直有立長立賢的爭議。”

師云婳猛然驚醒。

是了！她竟然忘了此事！

太子體弱，若不是有太后力挺，早就被廢了。如今太后病危，其他皇子也就有了出頭機會。

蕭京墨這么想要做皇帝，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這樣看來，蕭京墨主動請纓來為太后請藥的動機，很值得玩味。

師云婳的眼睛驀然睜大：“難道說，蕭京墨賜藥是假，謀害太后才是真？！”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難怪蕭京墨突然請纓，難怪蕭京墨一點都不急著找藥方，難怪蕭京墨會輕易相信師月敬。

他根本就不是來找藥方的，而且是來找替罪羊的！

季北宸不直面回答，只勸道：“姑娘既然已經想到法子脫身，朝堂之事，就不要再多問了。”

但師云婳的心，又怎么平復得下來！

就在這時，季秋澤搖著折扇走進來。

“三哥，師姑娘，你們猜我這比生意談了多少？”

季北宸眼皮都沒抬，而師云婳還沉浸在震驚中也沒搭理他，季秋澤比了個三的手勢。

師云婳依舊沒理他，直接站起身，向兩位拱拱手道：“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說著，便邁開步子，急匆匆地離開了蘭庭。

……

另一邊，師宅。

去季家談判的管家回來了，帶回季家的報價。

“多少？”師承志氣得差點沒吐血。

“三萬，一分不能少。”

“你沒跟他說你是師家的人嗎？那死丫頭不是和季家的關系不錯，季家難道連這個面子都不賣？”老太太插話來問。

“說了，他本來只報價兩萬兩，可一聽我提起五小姐，他就提到了三萬兩。”管家為難地答道。

“季家這擺明了就是坐地起價！”師承志氣得發抖。

“行了，三萬就三萬，等咱們度過這一關，你升了官，想要多少錢沒有？”

“三萬就三萬吧，等咱們度過這一關，你升了官，還怕撈不到錢？”老太太寬慰道。

“可是……咱們從哪湊這么多錢。之前才被本草堂坑了一回，手上剩的銀子不多了。”師承志面色為難。

“誰說沒錢了，你們忘了，死了的老二媳婦的嫁妝，還在我這兒呢。”

“娘，咱們這些年偷偷用了不少，這再拿三萬兩出來，難保老二不會發現啊。”師承志語氣擔憂，但眼神里已經開始顯露貪婪了。

“怕什么，如今家里的禍事，都是她師云婳引起的，就該他們二房出錢。”

見老太太都這么說了，師承志自然沒有不應的，上前殷勤地給老人捏肩捶背。

“還是娘您英明。”

……

師云婳剛走到東廂院門口，就聽到院子里有動靜。

難道是春禾露餡了？

師云婳暗道一聲不好，三步并做兩步往院子里趕。

一跨進門，就見黃姨娘站在主臥房門口，叉著腰，趾高氣揚地指著張嬤嬤罵。

“你個下賤的奴婢，竟然敢攔我！”

張嬤嬤死死地堵在門前。“沒有五姑娘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去！”

張嬤嬤身上還帶著傷，可眼神堅定，沒有絲毫退縮。

黃姨娘急眼了。

“你們姑娘叫我一聲姨娘，還得給我幾分面兒呢，你算什么東西，你說不進就不進，我今兒個還偏就進了。”

黃姨娘一邊說，一邊埋頭往房間里沖。

張嬤嬤身上帶著傷，掙扎中碰到傷口，疼得只能松了手。

這一下讓黃姨娘鉆到了空子，她邁著步子往里沖，急赤白臉地朝屋里吼著。

“五姑娘，五姑娘。怎么如今做起縮頭烏龜，連面都不肯露了。”

張嬤嬤伸手要再攔她，但那黃姨娘泥鰍一樣，掙脫她的手，掀開帷簾就朝內室走去。

就在她掀簾子走進去的時候，迎面就是一聲冷斥。

“滾出去！”

透過春禾和槿夏兩個丫鬟封堵的間隙，黃姨娘只見師云婳只穿了一身褻衣躺在床上。

貿然闖入閨房，還撞破姑娘家正在換衣服，這的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見到師云婳，黃姨娘陪著笑。“我還以為五姑娘是故意不見我呢，原來是沒起身，您先忙，先忙，我就在門口等您。”

現在一口一個“您”，態度比起之前可謂是一個大轉彎。

等黃姨娘退出內室，三個人才悄悄地舒了一口氣。

特別是春禾，從黃姨娘在鬧事開始，她就已經在提心吊膽了。直到看到師云婳從窗戶那里翻進來，她一顆心才落下來。

春禾一邊趕緊幫師云婳穿衣服，一邊感慨。

“還好姑娘回來得及時，又有張嬤嬤幫我攔著，不然，被黃姨娘發現了，就她這張大嘴巴，指不定出去怎么說呢。”

“張嬤嬤是你喊來的？”畢竟曾經是師月憐的人，師云婳還是多了個心眼。

“我怕一個人應付不來，就讓小丫鬟去找人來幫忙，張嬤嬤聽說此事后，主動來了。也多虧是她來。黃姨娘可是老油子了，一般人還真應付不了。”

師云婳點點頭，將這些都記在心里。

穿好衣服，戴上面紗，師云婳掀開簾子走出去。

此時黃姨娘搓著手，立馬迎上來。

“想當初咱們娘兩多熱絡，如今要見五姑娘一面可真不容易。”

師云婳淡淡打眼過來。

“我娘如今在地底下長眠呢，姨娘什么時候成我娘了？姨娘怕不是記錯了吧，當初認您做娘親的，是六妹妹，可不是我。”

黃姨娘面色尷尬，不過，臉皮極厚的她，自然不會因為三言兩語就退縮了。

“那六姑娘真不是個東西，以前那娘親長，娘親短的叫著。如今倒好，關門不認人了。還是五姑娘您仗義，當初如果不是有你幫敬兒，我們敬兒還得不到老爺的賞識呢。”

黃姨娘臉上那種自作精明的蠢笑，看得師云婳直犯惡心。

“五哥哥的確有本事，姨娘還來找我作甚。”

看師云婳揣著明白裝糊涂，黃姨娘只得戳破。

“你五哥哥那也是為了家族挺身而出，你身為師家的一員，也不能這么自私。你若是肯交出治療瘟疫的藥方，最好是再給你五哥哥緊急培訓一二。以后你五哥哥飛黃騰達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臉皮厚這塊，黃姨娘稱第二，滿天下沒人敢稱第一。

師云婳今兒個算是開了眼界了。

她笑問道：“怎么？五哥哥原來并不會治病啊，那他那天還說得那么起勁。”

師云婳故作夸張地捂住嘴。

“哎喲，欺騙皇子，罪名可不小。姨娘，我這個人吧，什么都好，就是嘴不嚴。你說，要是一不小心這事被四皇子知道了，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