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云婳很清楚，蕭京墨絕對不是什么善茬，他看似人畜無害，偽善的表面之下，藏著比蛇蝎還要狠毒的心。

只聽蕭京墨說道。

“聽說，安濟坊里第一個重病人，就是姑娘治愈的。”

“那不過是誤打誤撞，湊巧罷了。”

“姑娘運氣還真好，不僅收服了安濟坊的百姓，還讓季家對姑娘言聽計從。”

師云婳心里警鐘大作。

蕭京墨這是在干什么！他是不是已經知道季北宸的事了。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師云婳自己給壓下去了。

她救活的就是季北宸的事，沒有幾個人知道，就連在大夫人面前，她也沒有透露過一句。

也就是說，除非季北宸透露，否則蕭京墨不可能知道。

師云婳記得，前世蕭京墨手下的很多人，都是當年反季的主力軍。

以前的師云婳單純，沒有多想。可在看透了蕭京墨的為人之后，再回頭來看。

當年季家滿門慘死，甚至是舉家搬遷，只怕也有蕭京墨的“功勞。”

有這層關系在，季北宸應該也不會說。

師云婳猛咳兩聲，用虛弱的聲音回道：“四皇子言重了，不僅是我，安濟坊其他的大夫，季家同樣很照顧。但絕對沒有到言聽計從的地步。”

為了加深自己的說法，師云婳咳了兩聲之后，說道：“如果我真的能讓季家言聽計從，我也不至于在家里被處處嫌棄了，瞧瞧，我都病了這么久了，您還是第一個來看我的。”

聽到這話，洪嬤嬤趕緊解釋。“五姑娘可不敢亂說，老太太惦記著您呢。”

殊不知這正中師云婳的下懷，她成功把蕭京墨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家宅之爭上。

而這恰恰是蕭京墨最反感的事。

他聽得皺了眉，顯然不想摻和進來。

他沉聲問：“五姑娘，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院子里突然響起喧鬧聲。

“草民師月敬，求見四皇子。”

蕭京墨被聲音吸引，走出門去。

師云婳也悄悄地松了口氣，站在窗戶邊，將窗戶拉了一條縫往外望。

只見師月敬不知什么時候偷溜了進來，這會兒正在院子里和幾個婆子撕扯呢，見到蕭京墨走了出來，他一把推開想攔住他的婆子，撲通一聲跪在蕭京墨的跟前。

“草民師月敬，在師家行五，見過四皇子。”

只見蕭京墨站在檐下，和他保持著安全距離，這是他嫌棄一個人時的表現。

但他的臉上依舊是笑著的：“師五公子，幸會，不知道五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師月敬卻結巴起來，像是在心里做著巨大的思想斗爭。

“四皇子不好意思，這五少爺平日里愛喝酒，估計是多喝了兩杯又在說胡話，我這就把他帶下去。”洪嬤嬤趕緊道歉。

師月敬急了，趕緊大聲嚷道：“草民，草民能治瘟疫。”

一聽這話，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住了。

這師月敬連藥材都分不出來，還大言不慚說能治瘟疫？

洪嬤嬤最先反應過來，趕緊說道：“五少爺喝醉了在說胡話呢，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把五少爺帶下去。”

就在婆子們準備動手的時候，蕭京墨揚起手，叫停了婆子的動作。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師月敬。

“你說的當真？”

“當……當真。”師月敬的語氣聽著很虛。

“五少爺，我奉勸你最好想清楚再說，如果你膽敢騙我，可是大罪！”

也不知道是不是蕭京墨的話刺激到了師月敬，他抬起頭，眼神反倒堅定起來。

“是的，草民能治，草民愿意代替五妹妹，進京送藥。”

蕭京墨突然撫掌大笑起來。

“好，師府還真人才濟濟啊，既然你這么有信心，那我便成全了你。你叫什么來著？”

“草民師月敬。”

“好，師月敬，你要真能救活太后娘娘，我一定稟告父皇，給你重賞。”

一聽到重賞，師月敬的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向蕭京墨磕頭。

師云婳盯著蕭京墨。

雖然從她的角度，看不到蕭京墨的表情。

但師云婳很清楚。

這人，藏著壞心眼呢。

被師月敬一打岔，蕭京墨倒是不再為難師云婳了，滿意地帶著師月敬離開了。而洪嬤嬤也臉色慘白，趕緊出門了，想來是去向老太太報告了。

周嬤嬤的臉色也沒好到哪里去，見眾人都走了，她也向師云婳告辭。

“姑娘，奴婢得趕緊回去看看，那黃姨娘還在院子里呢，估計五少爺突然跑來鬧這一場，就是黃姨娘出的主意。”

師云婳蹙蹙眉。

“等我換個衣服，和你一起去。”

師云婳穿上丫鬟，戴好面巾，跟著周嬤嬤走進大夫人的院子。

一走進去才發現，大夫人院子里那叫一個熱鬧。

老太太師承志，甚至連師家三老爺和四老爺都來了。

所有人都圍著一個女人——坐在下首，得意洋洋的黃姨娘。

師云婳順勢站在旁邊，默默圍觀。

老太太氣得頭風發作，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師承志更是氣得來回踱步。

“你……你這個蠢女人，你和你兒子，是想把師家都害死啊！”

黃姨娘不慌不忙。

“主君您這話可是冤枉妾身了，妾身和敬兒一心只想為主君分憂，主君怎么能說是在害您呢。要害死師家的，分明是五姑娘。敬兒是挺身而出，挽救師府于危機之中。”

師承志氣得胡子都要掉了，滿屋子唯一還有一點理智的大夫人站出來勸他。

“主君，現在生氣也無濟于事，還是想想怎么解決才好。”

師承志這才壓住怒火，咬牙親切地問黃姨娘。

“我問你，師月敬真的懂治瘟疫嗎？”

黃姨娘眨巴眨巴眼睛，說得十分坦然。

“不會。”

“你……”師承志再也忍不住了，抽出大夫人掛在墻上的劍，拎著劍就朝黃姨娘沖過來。

“我殺了你這個賤婦！”

黃姨娘也沒躲，十足的地痞流氓模樣。

“主君您就殺了我吧，最好把敬兒也殺了，這樣四皇子就知道我們師家耍他玩。”

師承志一噎，一張臉氣得漲成了紫紅色。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主君您偏心，看不上敬兒，不肯給敬兒出人頭地的機會，我們娘兩只能自謀出路了。如今敬兒已經在四皇子跟前得臉，只要你們讓師云婳把藥方交出來，讓敬兒代替她進京。以后敬兒發達了，自然也不會忘記爹爹和嫡母的提攜。”

師承志氣得心梗都要發作了。

“你這個蠢婦，誰告訴你有藥方就行了的？”

“那……太后娘娘身邊不是有御醫嗎？藥方送過去，自有御醫根據藥方為太后娘娘治病。”黃姨娘說得理所當然。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么簡單，我不自己去獻？！獻藥方之人還得進宮，還要和御醫進行會診。你那個草包兒子，進宮就露餡了！”師承志都快被黃姨娘蠢哭了。

黃姨娘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慌亂，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態度。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反正現在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們要是不幫敬兒，那就等著敬兒進宮露餡，觸怒天子，大家一起死。”

師云婳一直垂首聽著，聽到這兒忍不住抬起頭來。

黃姨娘這一招的確夠狠。

她這是逼師家，以整個師家的力量給她兒子鋪路啊！

而且，師月敬先斬后奏，已經堵死了師家反悔的路。

師家還只能對她言聽計從。

黃姨娘才去別院幾日，怎么心機變得這么厲害了？

師承志被氣得徹底說不出話來，師家其他幾個話事人也是面面相覷。

最后還是師承海站出來，打破了僵局。

“大哥，要不讓人去找找小五吧，她既然能研究出藥方，自然知道怎么治，怎么說先應付過去。”

“是的，去找師云婳，讓她教我的敬兒！”黃姨娘高聲贊同。

而全程站在一邊吃瓜的師云婳，怎么都沒想到，這個瓜最后會落到自己身上。

而且，師承志還放下狠言。

“都怪這個丫頭，要不是她生病，哪有這么多事！就讓她去想辦法，教不會師月敬，我先送她去見閻王！”

師云婳的眼神一暗。

她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溜出門去。

回到東廂房，春禾和槿夏正在幫她換衣服呢，周嬤嬤已經帶著師承志的命令來了。

周嬤嬤也沒進門，站在門口，一臉為難地看著師云婳。

不用多說，一切都在不言中。

師云婳的腦海里浮現出師承志說出那句：“送她去見閻王。”時候的表情。

他解決不了黃姨娘和師月敬這對無賴，就想把麻煩踢給她？

門都沒有！

“姑娘……事情您都知道了，您得趕緊想個辦法啊。”周嬤嬤表情為難。

師云婳冷哼。

她當初學醫可是跟著師父前后學了五六年，后來又一直在治病救人，積累了無數經驗才有的今天。

這一行，是世界上最不可能速成的學問！

師云婳抬起眼，眼神森冷。

“周嬤嬤，拜托你替我帶句話。”

周嬤嬤點頭不迭。“姑娘，您請說。”

“我教不會，恕難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