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騰……蛇毒？

李君言愣住了。

聽著這個詞從李玄武的口中出來的瞬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畢竟這東西實在太過稀少，全天下知道的人，也沒有幾個。

哪怕是李君言，也不過在機緣巧合之下，才堪堪見過兩次罷了。

那李玄武為何會知道？

他猛然抓住一點。

必然是有人告知，而告知他的人，也必然是用毒的高手。

看著李君言似乎愣住，李玄武以為他已然默認，有些懊惱而惱怒的嘆了口氣。

沒想到，還真是他……

總覺得自己千般萬般的謀劃，只想著將這個孩子推到高處，當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早怎么沒發覺，他是這種喂不飽的白眼狼？

隨后便看到李君言在稍稍看過一眼后，猛地站起身來，直視李玄武，聲音急促。

“陛下，是誰與你說這是赤騰蛇毒的？誰？！”

最后一個字幾乎是從嗓子中吼出來。

連帶著李玄武與幾人都愣住原地。

李玄武首當其沖，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走到他這個位置后，誰人不是對他畢恭畢敬的？這種幾乎與喝罵差不多的語氣，許久都沒有聽人與自己說過了。

反應過來之后，陡然大怒。

“你有何資格知曉？！”

“來人！”

“屬下在！”

杜萬里等人并未走遠，一直在外頭等著結果。

聽到李玄武的招呼聲后，猛地沖了進來。

“把這個畜生押入大天牢，擇日問斬！”

“……”

一句話落下，大殿之內的眾人都傻了眼。

陛下……已經氣昏頭了。

先前唯一為了李君言說話的公孫有疑，此時也呆滯看著昏迷不醒的公孫皇后，沒能回過神來，默然。

杜萬里看了一眼身邊的李君言，咬咬牙，一擺手。

“帶下去！”

……

李君言疑似謀害皇后，如今已經被關押入天牢的消息，幾乎在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皇城。

天下紛紛攘攘，無不為之震顫。

關于這個年輕人的消息，半年來，可謂是甚囂塵上，無人不知道。

安陽鎮，臨江城，齊王府，博陵司馬家……

一路而過留下的傳聞與足跡，早已在整個大周之內聞名。

可沒有一次能比得上這一回。

先前那些因為他的身份地位而紛紛低頭的各路大臣，如今聽聞后，也不由得感慨一句，李君言完了。

李玄武對皇后的寵愛，天下皆知。

甚至因此傳出傳聞，天下之罪皆可犯得，唯獨不能與皇后牽扯。

這個小子，如今是撞到鐵板上了。

明里暗里，許多人震驚不已，有些人惋惜，多數則還是幸災樂禍樂見其成。

少了這么尊大神在腦袋上鎮著，也算是能喘息一口氣了。

當日一早，早聽聞這個消息后，蘇輕歌便徑直到了宮外，正撞上巡視的杜萬里等人。

身為女子，蘇輕歌在朝中并無官職，只是父親身為當朝國公，武臣之首，丈夫同是國公，地位高卓，因而愛屋及烏，受人尊崇。

可這一次，兩座靠山盡數垮塌。

蘇靖被奪去官職，貶為庶人，李君言背上大罪，關押入天牢。

全數倒了臺，蘇輕歌自然也就沒有了原先那般光彩。

此時見到杜萬里，只求能見李君言一面。

杜萬里對此也極為為難。

只得嘆了口氣：“夫人，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在是……做不到。”

“我勸你，還是盡早回家，收拾細軟帶著蘇國公，馬上離開皇城吧。如今整個皇城，大概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觸怒陛下，你們再不走，只怕也難過陛下遷怒……”

“我是娘娘的義女，這也不行嗎？”

蘇輕歌幾乎陷入絕望。

原先在李君言被連夜帶走的時候，她就已經有想過這個可能。

但最后還是選擇相信李君言的能力，總覺得他有辦法化險為夷。

可這一次，那種幾乎與神跡一般的奇跡沒有再出現。

再度聽聞李君言消息的時候，已然是后者即將問斬。

蘇輕歌此時仿佛蒼老了許多歲月般，整個人看著仿佛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被某縷搖曳而過的風吹滅。

杜萬里咬著牙，扭過頭不敢看她。

帶著千牛衛徑直離開，只有一句細微至極的對不住。

望著眾人離開，蘇輕歌臉上浮現出蒼白來。

萬念俱灰。

宮門外的護衛也沒有上前驅趕，畢竟曾是國公之后，又是皇后義女，只要不進去，任她在門外也無妨。

蘇輕歌只覺得自己連站立都極為困難，只能在不遠處的巨石邊上坐下，腦袋塞進雙腿之間，看不清神色，只是仍舊能感覺到她身上的絕望。

淚如雨下。

分明離開許久之后，昨夜才堪堪重逢。

誰知道，轉瞬便是天人永隔。

而這還沒完。

被這消息驚動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

當日一早，大理寺太常卿方林與虎威軍統帥，神機營指揮使許云錦，聯名上書，早朝中觸怒李玄武，同樣被剝奪官職。

各自軟禁在家中。

西境節度使肖恒，被朝中調派而去的大臣羈押于軍中大牢。

剝去軍權，帶回皇城發落。

博陵司馬家族人，盡數軟禁府中。

各處緝罪衙衙主紛紛削職調查。

甚至于魏王與魏王世子李霄云，還有臨江城城守太史橧，也深陷此事，被波及查驗。

而李君言的一眾紅顏，周弦雅，楚家姐妹，司馬佳佳，以及被在桂寧城事變中遠走的宋曦桐等人，因為這件事紛紛趕會皇城。

可就在進城的下一秒，就被兵馬司扣押。

天下陡然紛亂。

整個大周之內，如今無人不是各自戰戰兢兢。

這一手可謂是天威之怒。

一切與李君言有關的人，竟是都被李玄武以極端的暴力強行鎮壓。

風聲鶴唳。

無數人都擔驚受怕，紛紛撇開與李君言的關系，生怕被牽扯而入。

世人都能看出來，這一次下來李君言已然是廢了。

沒人能救的了他。

而此事還沒有結束。

李君言被關押后的第二日早朝，李玄武當庭宣布，李都黎重掌太子之位。

而因為秦海蘇靖先后被貶留下的空位，交給了一個誰都沒有想到的人。

原皇城兵馬司之主武言歸，出任兵部尚書，掌二十四虎符，管轄天下兵馬。

這天下，變天了。